“楚璃……”我被他的這句話傷透了心。
“不要叫我楚璃!”他忽然大動肝火,風度全失,狠狠對我喝道:“楚璃已經死了!已經死了!我是褚雲深!”
“啪”的一聲,我頓時感到左頰火辣辣得一片疼,他竟煽了我一掌,再度冷情道:“這是替楚璃打的。當初你不要他,如今就不要在他死了多年之後再假作情深不悔。莫說我不是楚璃,即便我是他,也再瞧不上你了。”
我單手撫上自己生疼的麵頰,心中更是疼痛萬分。是了,如今我還有什麼麵目再麵對楚璃呢?
當初是我先棄了他,執意逃出大應宮去,後又係情於段竟瑉。
當初是我的家國,亡了他的社稷,滅了他的宗室。
遑論這些年逝去,我早已過了如花年紀,還嫁過旁人……
楚璃若當真在世,我又有何麵目要求他重新愛上我?
亡國之恨,滅族之痛,移情之傷,經年之久……
時光匆匆,歲月已無情地將我兩的緣分碾落成泥,低微到了塵埃裏,再也尋不回來了。
眼前這人,曾以楚璃之名求娶於我,當時我年少輕狂,彼此擦肩錯過。
經年之後,他又以褚雲深的名義再次靠近,我依舊心扉緊閉,對他的真情視而不見。
楚璃……褚雲深……
我同他的兩段情,正如他的兩生名。
離而不返,雲深而去……
我緩緩睜開雙眸,眼角落下一道淚痕。
此時褚雲深正看著自己的右手,麵上是難以置信的神色。他抬首看向我,平複半晌怒意,方道:“我褚雲深自問是個憐香惜玉之人,生平從不打女人。隻有你讓我例外了。”
他似感無力,低低道:“你是楚璃從前的心上人,又是國主的義妹,是我逾矩了。”
我是楚璃從前的心上人。他說的對,是從前。
我忽然想起送別葛曉東出城那日,褚昭昭一路追來的模樣。言問津,當初你不是已下定決心,選擇壯士斷腕了嗎?
當初你不是說過,這一世,誰都可以,唯獨眼前這人不行嗎?
如今又為何要再次動搖?即便他是楚璃,你也當知,時隔經年,時光最是無情。
思及此處,我終於強作出一個笑意,對他道:“你說得對,是我對你糾纏不休。這一巴掌,你終於將我打醒了。”
褚雲深麵上亦是自悔神色,道:“是我話說得重了,下手也重,教你傷心。問津,算我求你……”
他麵上浮出了悲憫神色,不知是在憐憫他自己,還是憐憫我:“從前我招惹你,是我生性使然。好歹我也曾救過你的性命,你……放過我吧,我們就此兩清。”
他說,我們就此兩清。
褚雲深此時眼中滿是哀傷:“楚璃死了這許多年,你就放過他,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緣分已逝,交情長存。日後你但有所需,我褚雲深必定萬死不辭。”
好一句“萬死不辭”,真真是句客套話。亦或許,經曆這許多年的愛恨糾葛之後,他已將我當成了昔時故友,僅此而已。
早就應當如葛曉東別宴上所下的決心那樣堅定不移。
我十四歲與楚璃相逢。這一場八年愛恨,已是過眼雲煙。
我並未再與褚雲深答話,隻垂首轉身,抬起沉重的腳步往會心院中緩緩行去。
正如他方才所言,“緣分已逝,交情長存”。我與楚璃,此情已逝,再不複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