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不以為然:“若是將小奉百姓盡數撤離……言小姐是欲教我們唱空城計?”
我搖了搖頭,笑道:“是,也不是。如今奉清軍力傷亡慘重,若是如此強撐下去,隻怕艱難。不若棄了小奉,往北同湍城軍力會合,再倚仗清湍之勢,擊潰涼軍。”
劉啟聞言已變了臉色:“言小姐這是讓我棄城?”
我並不答話,隻看了褚雲深一眼,但聽他已接著我的話茬,對劉啟道:“是棄城,降城,還是亡城,劉將軍自己選吧。”
褚雲深這話說得雖重,卻也不假。這一番苦撐下來,小奉兵力已然吃緊,若是等過兩日許景還再尋到了攻城的法子,小奉城必被拿下。
我輕輕歎了口氣,對劉啟道:“你並非許景還的對手,不若保存實力,再圖後計。想來黎侯他日麵見國主,定也會為你美言幾句。”
劉啟低下頭沉吟不語,我知他此時必定是在權衡遷城的利弊。我轉頭看向褚雲深,但見他對我微微頷首,目中滿是讚賞與感激之意。
可此刻我卻已快活不起來,不單不快活,甚至還有一絲悔意。悔的是方才自己眼明口快,將此計說了出來。
畢竟,涼寧才是我的家國。而段竟瑉,是我的血親……
此時劉啟想是已有了計較,飛快抬首道:“末將尊黎侯所言,這便去布置明日離城之事。”
說罷他又一抱拳,便徑直出了門,隻留我與褚雲深仍在屋內。
褚雲深大約已明白我心中所想,淡淡道:“涼軍乃是不義之師,你並沒有做錯。”他輕輕撫上我的肩頭:“問津,難為你了。”
我被他的這一舉動驚得慌了神,連忙後退一步道:“黎侯無需安慰,問津自有分寸。”說罷我也掀起了簾子,自顧自出了褚雲深的屋子。
第二日午時起,小奉城內的百姓便開始陸續往北行進。我在城樓上瞧著那些低泣不已、戀戀不舍的人們,心中越發抑鬱。
強讓他們舍了世代居住之地,他們又怎會不泣?
我緩緩歎息,這天下,為何要有打不完的仗?
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件披風已披在了我的身上,來人道:“雖是午時,城樓上到底風大。”
我並未回首,隻歎道:“有時我真恨。人的欲望如此無窮無盡,非要將天下盡握在自己手中,將旁人的生死玩弄在鼓掌之間。”
“有的人是利欲熏心,想要一爭天下;有的人卻是真正的心懷百姓,才想要以戰止戰。”褚雲深微微歎氣,道:“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九州已割據了近三百年,大約也是時候結束這亂世分裂了。”
我對褚雲深這番話十分好奇,轉身看向他,問道:“那黎侯是哪一種人呢?利欲熏心還是心懷百姓?”
我見他不答,又繼續質問:“黎侯有心做這亂世的終結者?亦或是,想要在其中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