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不意(2 / 2)

我低低笑了一聲,對褚雲深道:“多謝黎侯今夜相送。問津願黎侯日後步步高升,金玉滿堂。”

他並不常穿華服錦衣,此刻這諸侯服色已在黑暗中漸漸顯得詭異,半晌我才聽他答話道:“問津,你就沒有旁的話要對我說?”

我有些無措,低頭不知要說些什麼。他見狀卻又笑道:“你不該祝我早日成家?”

我想起今晚在花樓看見他與頭牌姑娘公然調情的情景,便笑道:“黎侯如今已是左擁右抱,豔福不淺,問津還是願黎侯保重身體為好。”

褚雲深聞言很是尷尬,立時道:“並不是如你所想,她是……”

他話說了一半,我已連忙打斷道:“時辰不早了,黎侯若還不出宮,隻怕便要宮禁了。”

我提著那盞滅了的宮燈,向後退了一步,道:“黎侯保重。”

說罷我正欲轉身而去,卻被他牽住了右肘。褚雲深是個自持之人,從未對我做過不合禮數之舉,是以他此刻如此唐突,已教我微覺尷尬,不禁麵色一變,道:“黎侯自重。”

他似並未聽見我的言語,隻低低問道:“當真要走?”

“是。”

“誰也留不住你?”

“是。”

他拽著我的手越發緊了緊,道:“那日明明……若非昭昭忽然跑來,你根本就已經應允我了。”

我就著溶溶夜色仰首看他,笑道:“我應允黎侯什麼?是應允做平覆侯夫人?還是應允你散盡姬妾?”

他似意想不到我竟會撇得如此幹淨,遂哂笑一聲,道:“是我妄想了。”

離別在即,我不欲與他再起爭端,便柔下話語,道:“我的身份來曆,黎侯隻知其一。言問津所經曆之事,要遠遠超過靖平公主。是以你我之間,不單單隻橫亙了一個楚璃。”

他聞言語帶黯然:“原來還有旁人……”

我情知他將我話中之意理解偏差,卻也不想再解釋下去,隻低低道:“那日黎侯問我,信不信命。今日我也想問黎侯一句,黎侯信命嗎?”

“在很久以前,我是信的。”他歎道:“可如今信與不信,已無甚區別了。”

他大概是回憶起了從前在應宮做王室替身的日子,那般不見天日,換做是我,亦會絕望無比。思及此處,我對褚雲深也微微有些歉意,大約還是將自己當做了楚璃的未婚妻子,才會想要替楚璃向他致歉。

“無論黎侯從前在應宮受過什麼委屈,如今應國已經亡了,還請黎侯一切向前看。這亦是黎侯從前對我說過的話。”臨別之前,我還是又開了口。

如此耽擱一陣,時辰已更晚了。我趁著夜色又看了他一眼,粲然笑道:“黎侯保重。”

他仍舊拽著我的胳膊不肯放手,另一隻手更是鉗製住了我的肩膀,俯身用下巴抵在我的額上:“我說過的,你可以將我看成是他。”

我掙紮了兩步,搖了搖頭:“可惜你並不是他。莫說旁的阻礙,單就昭昭小姐,黎侯可有把握說服她?”

此話一出,我已能感到肩上的鉗製力度漸漸小了,便又接道:“若非天命弄人,何以那一日昭昭小姐會恰巧趕來?可見世事難料,這便是我與黎侯的命,由不得你我不信。”

想是這一句話說得重了,讓褚雲深無言以對。我見他已漸漸鬆了鉗製我的雙手,便又行了個禮,最後一次同他道別:“黎侯保重,有緣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