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覓繼續向我道:“翻過這座山,便是仰啟城。到了仰州地界,我的人馬自會接應。左右言姑娘也要改道去清安尋訪故人,姑娘若信我,便請將愛馬借我幾日。”
我想起那日黑衣人曾言,李持大約也在清安。而仰啟城,正是從演州前往清安的必經之路。正如言覓所言,我必是要改道去清安尋李持的,如此先將紅雪借他幾日,路過仰啟再去要馬,倒也不太費事。
但見言覓此時從腰間取出一塊元寶模樣的黃金小飾,對我道:“這是大銀錢莊的手令,天下不過兩枚。我將此物抵給姑娘做信物,換姑娘愛馬一用。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你眼下有傷在身,怎能騎馬?”我反問道。
言覓雖長相陰柔,可此時麵上的果敢之意卻為他添了幾分陽剛氣質,懾得讓人不能小覷:“若非姑娘舍命相救,恐怕我已命喪九泉。如今能保得性命,已是萬幸。”
他長睫微啟,看向我繼續道:“我須在下月初五之前趕至清安,否則一場大禍,便在眼前。”
若要我將紅雪借給他,其實不難。可他此去艱險重重,路上稍有不慎,恐怕紅雪亦要隨之喪命。
紅雪在旁人眼中隻是牲口,然在我眼中,卻已是我最為親密的朋友。單將紅雪借給他,我必不能放心。
言覓見我半晌不做聲,知我躊躇,又道:“言姑娘,翻過這座山,便是仰啟城。一到仰啟,我便將愛馬歸還。”
我見他麵上雖淡然,語氣卻有些急躁,心知若非事出緊急,他必不會開口借馬。
我看著他一襲白衣,神思又有片刻恍惚。他這般請求於我,我豈能忍心拒絕?這死狐狸,果然是我的克星!
我輕歎一口氣,咬牙道:“大約是我前世欠你的!”
我也不知自己這般數次助他究竟為何。此刻我看著他一張俊臉笑意漸濃,隻覺十分後悔應承了他,一時之間心中有氣,大覺不吐不快:“你怎這般好運?生得比女人美,銀兩比常人多,運氣比旁人好,就連偶遇坎坷,也有貴人相助!”
言覓聽聞此言,並未答話,隻一張雌雄莫辯的容顏看向我一笑。那清雋笑容有如夏日涓流,直教人看了也神清氣爽起來。
果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心下喟歎,轉身而出。然走到房門前,我卻忽然意識到,自己數次助他,皆是因他一襲白衣讓我想起了楚璃。
思及此處,我又轉回身去,狠狠剜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你穿白衣太醜,還是緋衣好看!”
說罷我一邊腹誹“死狐狸”,一邊大步離開了言覓的房間。
第二日清晨,言覓便要趕往仰啟城。我將紅雪牽出,遞給他道:“我不放心單將愛馬借你,是以還給它請了一名護衛。”
此時但見隱衛蒙紹緩緩而出,對戴著麵具的言覓笑道:“姑娘有令,命我一路照看紅雪安全。”
言覓聞言看了我一眼,我能感到那張麵具後的絕世容顏必是帶著無奈淺笑。他將手中那枚信物遞給我,道:“姑娘到了仰啟城,可到任何一個大銀錢莊。憑借此物,自會有人帶姑娘尋馬。”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幾次助他,皆是做了虧本生意。心中氣惱不過,遂不再與他說話,隻轉向蒙紹道:“蒙大哥,路上若遇險情,一定記得先救馬,後救人!”
我此言一出,幾名隱衛皆低聲暗笑。
蒙紹亦忍不住笑了起來,點頭保證道:“姑娘放心。即便丟了言公子,屬下也不會丟了馬。”
言覓聞言無奈搖了搖頭,翻身上馬,俯首看向我道:“大恩不言謝,後會有期。”
說罷他又對蒙紹微一點頭,二人便策馬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