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來之,則安之。如今我處於被動之勢,也隻能不作他想,暫時先在這裏安頓下來。不知過了多久,牆外又有了動靜,我連忙貼牆細聽,是一個男聲十分急促地道:“母後,問津在哪?”那是段竟琮的聲音。
“你懷疑母後?”隻聽獨孤王後反問道:“那妮子十分精明,隻怕現今已藏了起來以求自保。你先去準備明日登基之事,務必確保萬無一失。待明日過後,母後自會派人去尋她,眼下尚且顧不得此事。”
“東宮值守看見母後宮裏的莫言姑姑來找過問津……”段竟琮又說了些什麼,聲音卻十分低沉,我亦聽不清楚。
“莫言?不可能!”獨孤王後的驚疑之聲不似有假。可莫言是她的心腹,也的確來東宮尋過我。我雖不能確定就是莫言將我打暈,然我被困一事定也與她脫不了幹係。
我正兀自思索著,卻忽聽服成稟報說富公公求見。
隻聽獨孤王後對富公公道:“公公忠心事主,一生為先王鞠躬盡瘁。如今先王在地下多有寂寞,公公還是去地下繼續侍奉先王吧!毒酒,白綾,匕首……請公公任選。”
之後又是一陣響動,但聽富公公掙紮咒罵了幾句,便忽然住了口。而後段竟琮又道:“母後也忒狠心了。富公公畢竟侍奉了父王四十幾年……”
獨孤王後隻冷哼一聲,並未言語。此時仿佛有人開門,又有人進來搬運屍身。獨孤王後與段竟琮大概也隨之而出,總之殿內又恢複了平靜。
都道天家無情。我雖心知帝王之路皆是鮮血鋪就而成,卻仍對今日所聞之事心生冷意……
我身在密室之中,不知年月幾何。總之是在我睡睡醒醒三次之後,那睡榻的側麵忽然打開。今次所來之人卻並非鳳還宮的莫言姑姑,而是段竟瑉。
我在黑暗之中看他漸漸走近,輕輕歎道:“我早該猜到是你……”
此番段竟瑉前來,身上已不是他一貫穿著的黑衣,而是一身白色孝服:“如何?在這室內可聽到了你想聽之事?”
“你為何要將我帶至此處?”我並未回答他的話,而是出口反問道。
段竟瑉冷笑道:“你當真以為段竟琮將你禁足東宮,不讓你參與朝堂易主之事,你便安全了?他那幾個側妃,又有哪一個不想殺了你取而代之?我若不將你綁來此處,恐怕你已經身首異處了!”
我心知段竟瑉所言皆是事實,卻仍難以對他產生感激之情:“你若當真擔心我的安危,大可將我送出宮去,或是另外尋個隱蔽之處將我藏匿,又何必費盡心思將我弄到這間密室裏?可見你無非是想利用我,為你探聽消息而已。”
段竟瑉聞言麵色越來越冷:“我若想探聽承命宮的消息,大可尋個可靠之人,又何必冒險用你?”他歎了口氣,又道:“也罷!如今多說無益。我隻問你,你這幾日都聽到了些什麼消息?”
“我為何要告知你?別忘了,段竟琮才是我的夫君。”
他聞言忽然暴怒,大步上前鉗製住我道:“你說是不說?”
我見他反應如此劇烈,心下更是冷靜道:“我若不說呢?”
段竟瑉見我麵上帶笑,與他對峙良久,漸漸黯然道:“卿綾,你我何時變成這樣了?每次見麵皆是對彼此冷嘲熱諷。你就不能真正信任我一次?須知這幾日你所聽之事,並非隻關乎王位,更極有可能關係到你的真實身份!”
他的雙眸低垂,麵上似有陰影:“你應當知道,單憑你一己之力,是絕不可能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父王已然駕崩,段竟琮與獨孤氏更不可能幫襯於你。如今在這宮中,除卻我,你還能相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