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身世(三)(2 / 2)

此刻我腦中愈加混亂,卻還是想做最後一搏:“即便如此,也隻能說明父王對我母親思念甚深,又能代表何意?”

段竟瑉的聲音漸漸無力:“我亦盼望隻是你我多心……”

他不再看我,一襲黑衣在林影之中漸顯消沉:“聽說我這一輩的宗親男子,原本皆是‘清’字輩。直至承武十三年,王祖母去世,父王悲痛之餘,為避她的封號,才將男子的‘清’字輩改為‘竟’字輩,女子的‘晴’字輩改為‘意’字輩……”

承武王的生母恭懿王後之事我也略有耳聞。恭懿王後諡號為“恭懿敬順清持端懋王後”,是承武王的生母,承武十三年因病薨逝。然而段竟瑉此刻卻又為何忽然提及此事?

承武十三年……我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口中也不自覺說出了口:“承武十三年,是我出生的那一年……”

段竟瑉點頭道:“而且‘竟’字輩與‘意’字輩,皆有一個‘音’字在上……”

“竟”字與“意”字,確然皆有一個“音”字在其上……“伯思”與“仲成”,合在一起便是“思成”……而母親閨名,便喚作音舜成……

此時我腦中已極為混亂,眼前一時閃過成心鎖上的鳳血石,一時閃過承武王中風昏蹶的模樣,一時又是從前李持說我二人極為相似的戲言……

想著想著,我隻感到周身泛冷,一個踉蹌便已跌倒在地。段竟瑉見狀欲將我扶起,我避而不及,隻抬首對他瘋喊道:“我不信……我不信……你為了扳倒太子和獨孤王後,故意騙我……我不信……”

段竟瑉聞言似被深深傷害,厲聲道:“在你眼中,我原來是這樣卑鄙無恥之人,竟要利用一個女子……”

他死死抓住我的手臂,一把將我拽起,恨聲道:“我的恨隻比你多!倘若你我當真是兄妹……我不敢想,卿綾,我不敢想……”

是啊,倘若我二人真是血親……幸好這樣不倫而又尷尬的關係已然結束。思及此處,我卻漸漸冷靜下來,道:“此事尚未定論,單憑你我二人在此猜測又有何用……唯今之計,還是等父王清醒一些再說。秦神醫那裏可有把握?”

段竟瑉這才漸漸鬆開鉗製我的手,冷冷道:“中風一事,需長期調理,恐怕一時半刻,秦惑也無甚把握……”

我見天色愈亮,生怕再在流雲宮耽擱下去,便會被人瞧見,於是道:“我先回去了。今日之事……須得再尋證據。”

他點頭道:“你先走。景清宮便在流雲宮附近,我在這附近走走,一炷香後再回去。”

我見狀不再耽擱,忙將鬥篷係好匆匆而去。然剛走了幾步,卻覺得有一句話憋在心中不吐不快,便又轉身回去。此時但見段竟瑉仍立在原地,怔怔看著我不語。

我想起從前與他心心相印,後來恩斷義絕,如今又多了這糾纏不清的牽絆,心中大為感慨:“你既然懷疑我的身份,就該知曉我與太子也極有可能是親兄妹。可你卻並未過問我與他是否有肌膚之親,可見東宮之中已有你的耳目,且還是我與太子極為親近之人,否則你又豈會知曉我在東宮無寵?”

我低頭將鬥篷上的灰塵拍淨,繼續道:“我並不想卷入你兄弟二人的王位之爭,也不管你是否要報複獨孤王後。可你與他到底兄弟一場,到時還望你念及手足之情……”

段竟瑉聞言麵上漸漸陰鷙,冷哼一聲反問我道:“可不知段竟琮是否也顧念手足之情……到時你又會否替我求情?求他饒我一命?”

他的問題我無法回答,也認為他是多此一問。但我仍舊對他歎道:“你大約不會有這一天。”說罷我便轉身快步離開了流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