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言隻能苦笑。他兄弟二人對彼此多有了解。段竟琮知道段竟瑉隱忍謹慎,刻意亮出成心鎖隻為離間我們夫妻感情;段竟瑉也知道段竟琮恪守禮節,最厭惡有違人倫之事,是以必不能容忍我在他兄弟二人之間遊走。
我將成心鎖從盒中取出,重新戴到頸上,輕聲道:“這是我母親遺物,他能歸還於我,我心下很是感激。殿下信也好,不信也罷,我與慕侯一直以禮相待,從未越雷池一步。自我入雲陽山修道之後,便與慕侯幾無來往,如今更是形同路人。我既已嫁予殿下,必會恪守婦道,不會作出有損天家威嚴及殿下顏麵的事情來。”
段竟琮聞言道:“你和親應國之前,曾有一番‘女子大行’的言論,其中‘德言容功’之說,如今已是傳遍九州,為天下女子傳誦。你既能說出這番言語,必也知道如何作為。”
“可是問津,”他轉身道,“守禮容易,守心難。即便你恪守禮節,即便仲成遠在封地,你就敢斷言,你對他已無一絲情意?”
我對段竟瑉是否還有情意?此事連我自己都難以決斷。我曾對他有情,卻也惱他冷情,我曾對他有意,卻也恨他無意。
原本我與他尚不至結怨至此,也能理解他身為涼王之子,在知曉我身份之後的掙紮彷徨。然而我每每想起他三番五次私入應國的作為,想起他與楚璃之死有關,我便有如萬蟻噬心,痛不欲生……
或許,我不是恨他,我隻是不能原諒我自己。
楚璃臨行前那一身銀光鎧甲與決絕麵容,已是我心中最為耀眼的光芒。一山,一水,一心人,當我為之觸動的時候,這世間卻也再無楚璃此人。
我究竟是錯過了怎樣的一個人?終是親手將自己套上枷鎖,再不能自我救贖……
此刻我已無力再去向段竟琮解釋此事,也不欲讓他知曉我最為沉重的心事。可我卻不能任由這樣的情形發展下去,毀去我與段竟琮之間最後的一點情分與信任。思及此處,我便輕輕走到他身邊,伸手將窗門關上,一字一句鄭重道:“臣妾與殿下既是夫妻,便理應盡到妻子責任。”
我一路向內寢走去,沿途將段竟琮點亮的蠟燭一一熄滅,隻留下梳妝台案幾上那一盞最暗的燭火。
我坐在梳妝台前,細細解了發髻,將頭上珠釵一一取下,一頭青絲就此披散開去。我從鏡中望去,隱約看到段竟琮已走到了我的身後。他拿起一縷披在我肩上的青絲,放在手中把玩道:“你的頭發又長了些。”
我靜靜起身不語,隻背對著他,輕輕地將自己的衣衫一件件除下。那暗淡的一盞燭火,已將旖旎的氣氛搖曳開去。合暄殿內,漸漸情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