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漆黑,如同巨大的鍋底一般。
安陽青鑰、納蘭期和納蘭生三個人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到了商朝。
摸著底下一片毛茸茸的草,大約是在郊外。三個人互相看看,都隻能瞧見模糊的黑色輪廓。
納蘭生咧嘴一笑,抬手去摸納蘭期,但他隻摸到一片虛空。
他便焦急地大叫:“師傅,師傅,我怎麼摸不到你啊?”
“傻小子,我們現在沒有實體,隻是靈魂,你當然摸不到我了。”納蘭期歎氣,他怎麼就教出個這麼蠢的徒弟呢。
“還是趕緊去找具屍體附身吧,不然這個樣子我們什麼都幹不了。”安陽青鑰道。
“好的,分頭行動!”納蘭生拍手道,“最後來這裏會合。”
而後三個人便向著三個方向而去。
安陽青鑰運氣還算不錯,走了不遠就有一片亂葬崗。這時天已經蒙蒙亮了,能夠看得清橫七豎八缺胳膊斷腿的屍體。
她找了一遍,撿了個屍身完整看起來很幹淨應該是新死不久的女屍附了上去。
她爬起來活動了下手腳,好像行動有點笨重,內力似乎也沒有了,這還真是糟糕。
納蘭期和納蘭生就走得比較遠,不過在天亮前他們也找到了附身之所。
納蘭生倒是不錯,附在一個年輕男子身上。
納蘭期就有些好笑,居然附在了一個白發老嫗身上,戳著根拐杖步履蹣跚地走過來,看著十分滑稽。
“師傅,你真是師傅嗎,你怎麼搞成這樣了?”納蘭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別提了!”納蘭期拿拐杖狠狠地往地上戳去,力道大得讓他那把老骨頭都在抖,“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一具屍體,太陽出來之後我居然感覺自己渾身冒煙,快要融化了,把我嚇得要死。這時候,河邊正好有一個老婦人的屍體,我隻能趕緊附身過去,否則我就要煙消雲散了。”
他嫌棄地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一臉的痛苦扭曲。
想他堂堂一代驅魔人,居然有一天會做一個女人,還是一個老女人,真是太丟人了!
“我現在渾身無力,四肢遲鈍,走兩步路都發顫,而且一點術法都用不出來了,這可怎麼是好啊?”
他無比的焦急。
安陽青鑰點頭:“我也發現了。可能和我們靈魂離體有關吧,這樣的話我們隻能速戰速決,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她向遠處望去,這時候黃土大道上已經有少數行人行走,他們要盡快找到地方落腳。
“跟著他們走,應該能走到城鎮裏去。”
“誒!”納蘭期又歎了一口氣,拿拐杖一戳納蘭生,“小子,還不過來扶我,你想走到明天去啊!”
安陽青鑰在前,納蘭生扶著納蘭期在後,緩緩纏著黃土大道走去。三個人這樣的組合,看起來像極了一家祖孫。
沿著大道一直往前走,眼看著就要走到城門口,忽然聽見幾聲牛叫,還有兵戈之聲。
武人的直覺告訴安陽青鑰有危險,她猛然轉頭,便有一隻長戈從她身側斜刺過去。
前方,一大批人衝了出來。
當頭一個人騎在黃牛身上,眯眼看著安陽青鑰,向後一揮手:“把她抓起來!”
為什麼要抓她?安陽青鑰瞬間有點懵,難道她這身體的身份是犯罪了被官府通緝的,要真這樣也太背了吧?
數十柄長戈架到了她脖子上,她想要反抗卻一點力都使不出來,主要是沒了內力,這具身體又弱,讓她隻能束手就擒。
納蘭生見她被捕便要上前幫忙,結果他那瘦弱的胳膊腿兒也不頂什麼事,沒兩下就被人抓住了。
納蘭期倒是想跑之後再做定奪,可他如今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還沒走出兩步就被人拿了。
安陽青鑰被押到了騎牛在牛上的那人麵前。
“為什麼抓我,我犯法了嗎?”她仰頭不卑不亢地道。
這一眼她便看清了牛身上那人的模樣。
他頭戴一頂高冠,寬寬的紅色束帶從耳際垂下,在下頜處綁了一個結。她眉目皆是細長,眼睛很小,但是透出精光。唇周長了一圈胡子,下巴留著一縷長須,看起來應是五十上下的年紀。
他上身穿著麻製的高領右衽短衣,繡著魚鳥花紋,腰上墜著一塊青透的玉佩,下身穿著長裙,整個人穩穩地騎在肥壯的牛身上。
他麵上沒多少表情,卻不怒自威,看起來應是位高權重的那種人。
安陽青鑰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看著安陽青鑰。
這個女子容貌隻是清秀,身姿也略顯瘦弱,看著他的眼卻沒有一點害怕,而是波瀾不驚,十分鎮定。
“老夫頭一次碰到你這樣的女子,有膽量,非常好!”他撫了撫長須,哈哈一笑。
身量也差不多,真是非常,沒想到一出門就能碰到這樣的好人選,真是再好不過!
“帶走!”他手一揮,牛頭一轉便往回去。
“請問這位老者你為何抓我?”安陽青鑰又問了一句。
仍舊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隊伍浩浩蕩蕩地進了城,他們被帶到了一處擁有厚重銅門的大宅院。
門上的匾額用甲骨文著四個字。
安陽青鑰慶幸自己看書的那段時間惡補了曆史上出現過的所有類型的文字。這幾個字她認得,是冀州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