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嘴子這人嘴油人也油,實事幹不了,卻極能瞎白話,善於誇誇其談。他是地上的事全知道,天上的事知道一半;白的能說成黑的,死的能說成活的。他模仿人說話的本領特別強,見了廣東人,他馬上就是滿嘴地道的廣東話;見了福建人,他改口又是滿嘴地道的福建話。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可世上偏偏有些人,隻信耳朵不信眼睛。油嘴子的三寸不爛之舌騙了不少人,包括他的領導、同事和左鄰右舍。如今他靠一張嘴又贏得了一個美貌姑娘的好感,兩個人談起了朋友。美貌姑娘叫婷婷。她輕信了油嘴子的謊言:什麼他家裏有幾十萬存款了,什麼他與省委書記有親戚關係了,什麼他正準備寫一部長篇小說、三年後就是名作家了……沒影的事兒被他說得活靈活現。
哲人說得好:男人仰臉說上半句大話,天上就會掉下來一個女人。要信油嘴子的話,水都能點著燈。可單純的婷婷竟然信了,並暗暗拿定主意要當油嘴子的妻子。
這天,兩人一同逛街。油嘴子本月的工資已花光了,為冒充富人,他靠油嘴滑舌又哄騙了別人一千元錢帶在身上。婷婷在一家新開的商店看上了一件皮衣,一問價要兩千元。油嘴子想討好婷婷又掏不起錢,就發揮自己的特長,憑嘴上功夫砍價。商店的浙江老板讓價五百,再不讓了。
眼見婷婷撅起了櫻桃小嘴,要生氣了,這可怎麼辦?油嘴子瞥了一眼老板的營業執照,知道老板的名字叫王二春,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隻見他突然親熱地抓住老板的手,用浙江話一驚一乍地嚷起來:“哎喲,二春老兄,我差點兒認不出您來了!您老兄是什麼時候轉到湖北來做生意的?”
老板皺眉頭愣著,硬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這麼個人,便試探著問:“你是……”
油嘴子越發親熱,拖住老板的手不放:“您真是‘貴人多忘事’,五年前我在浙江做服裝生意時,咱們不是還有過合作嗎?記得那次我請您吃飯,一餐飯就花去五千多元哪!”
經他這麼說,老板的眉頭還是沒展開,但倒是變得客氣了:“我整天隻顧忙生意,腦子實在是不記事。你當時是不是也做皮貨生意?”
油嘴子預感到伎倆就要得逞了:“對對對,我當時才二十歲,經驗不足但敢闖,賺了幾十萬後就金盆洗手……”
老板眉頭開始舒展了,但還繼續打量著油嘴子,問:“你是不是叫‘二油子’?”
油嘴子知道對方認錯了人,心裏直發笑,趁熱打鐵道:“對呀!那是我的綽號。幸虧您老兄還沒把我忘了!”
老板“眉頭完全舒展”了,滿臉的恍然大悟,一拍腦袋道:“我怎麼能把你忘了!你還欠我十萬元錢呢!”
婷婷聽到這裏,驚得張口結舌。油嘴子心往下一沉,慌亂間瞟了一眼婷婷,又對老板說:“這您可就記錯了……”
老板卻咬死說自己沒記錯:“當年你嫖娼得了艾滋病,我到醫院看你時……”
油嘴子慌了手腳:“沒有沒有,我什麼時候嫖娼……”
“這你不用擔心。我到醫院看你時,承諾說你既然得了絕症,十萬元錢就免了——可是,你的病什麼時候治好了?”
油嘴子完全亂了方寸,正不知該說什麼,身後的婷婷已經“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罵聲“流氓”,轉身就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