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二爺也過,做大事不能前瞻後顧,隻能勇往直前。Ww WCOM”李桐不上來什麼滋味,不上悲涼,可也不上振奮,不算喜,也不能算悲,隻是五味俱全,又無法理清。
寧遠這話自相矛盾,真要認為自己決不會敗,那臨行前還用得著辭別祖宗,自請出族?這是立了必死之心,明知不可為而為的來。來程中,卻又滿懷必勝的信念。
“你在京城長大的?”寧遠看起來不太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李桐也不願意再這些,忙點頭道,“算是吧,我兩三歲的時候,就跟阿娘到了京城。”
“一直在這京城?沒出去過?最遠的地方去過哪裏?”
“最遠的地方……棲霞山吧。”李桐有些恍惚,從前的五十多年裏,她一直拘在那座王府裏,不亮就起,黑透了還在忙,忙不完的家務,看不完的刺心事,算不完的帳……
她去過的最遠的地方,也就是棲霞山,那時候薑煥璋謫貶在北邊,阿娘已經沒了,她大病初愈,瘦骨嶙峋,一個人去了棲霞山,為什麼去棲霞山,她已經想不起來了。
可那個夏的深夜,她沿著棲霞山荒蕪的山路往上爬,嶙峋尖利的碎石硌著腳底,硌的一陣接一陣沉重的悶痛,她爬到山頂,仰頭四望,繁星密布的夜空扣在她頭上,無比遠,又無比近,涼涼的山風將散亂的絲吹到她臉上,又從她臉上吹走……
她在山上站了一夜,看了一夜星空,吹了一夜涼風。
幾後,她又回到了綏寧伯府,至於當初為什麼去,又為什麼回去了,她已經想不起來了。
“棲霞山?山上有座棲霞寺?”寧遠看起來很有興致,“景色怎麼樣?”
“夏去的話,夜晚看星星不錯。”李桐收回思緒,此生已非從前,有一,就算她再到棲霞山,再象從前那樣,半夜爬到棲霞山上吹夜風,也必定是心懷喜悅,目光所及處,都是美好。
“可惜,今夏過去了,明年夏吧。”寧遠一臉向往,“棲霞山看星星好,你這園子裏看月光好,京城就這點好,有春有秋,四季分明。”
“難道北三路沒有春秋?”李桐笑起來。
“北三路麼,長冬短夏無春秋,每年九十月就開始下雪,開始下雪,就開始冰凍地,雪落一回,積一層,一直積到第二年四月才開始化凍化雪,雪一化,中午就能光膀子了,北三路的夏不象京城,京城的夏能悶死人,北三路夏高氣爽,就是熱,也熱的脆爽不悶氣。”
寧遠語調裏透著懷念,“冬更好,這京城大冬的還得用冰窖,我們北三路,象現在,殺了豬殺了羊,往外麵一扔,一會兒功夫就凍成一塊大冰坨子。有一年……大姐剛離開家沒兩年,我剛知道大姐的境況,跟阿爹和大哥鬧氣,瞞著家裏出了關,就帶了十來個人,出關沒幾就遇到雪暴,迷了路,帶的幹糧也快吃完了,偏偏又遇到關外最大的一幫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