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冒著黑煙的拖拉機,日夜不停地吼叫著,從學校門口的大操場邊穿過。車上裝滿了顆粒飽滿的麥子。短短的幾天,遍地的黃金海不見了,鎮子周圍的小村莊,堆起了一個又一個的麥秸垛。人歡馬叫,機器轟鳴的田野,立刻又顯得寧靜起來。星星河中學放了兩個星期的麥忙假,學生和家在農村的老師,都回家收麥去了。麻雀兒和小四哥也走了,妞妞和旦旦就覺得很冷清。清脆的鈴聲不響了,大食堂的煙囪不冒煙了,隻有樹上的小鳥和屋簷下的麻雀們互相追逐、逗鬧,嘰嘰喳喳的聲音在靜謐的林子間、在空蕩蕩的教室裏回響。
幹什麼好呢?所有的小人書都翻光了,不想捏泥人,不想疊小船,也不想看螞蟻了。妞妞和旦旦沒精打采地去找大衛哥哥。可是,大衛哥哥正在加緊複習功課,連門窗都關得緊緊的,無論怎麼喊,都不肯答應。
“唉,就去小水塘看鴨子吧!”旦旦說。
“鴨子有什麼好看的,不看,我要回家!”妞妞轉回身子,獨自走了。旦旦自己不敢去水邊,隻好跟在姐姐後麵回去。
看著孩子們無聊的小模樣,眼鏡媽媽決定帶他們去田裏拾麥穗。
太陽公公收回了臉上的毛刺刺,一點一點地向西方移去。拾麥的小隊伍出發了。學校東邊小橋旁就是一片剛收割過的麥田。掀去了黃被子的大地,裸露著黑黑的胸膛,短短的麥茬間,散落著一顆又一顆的麥穗。妞妞奔跑著,專揀大的拾,旦旦一會兒高叫“這兒有一顆!”一會兒又高叫“這裏還有一顆!”妞妞一聲不響,一股勁兒地拾,不一會兒就拾了一大把。小手抓不下了,就嚷著喊媽媽。眼鏡媽媽走過來,順手在地上扯了根長長的八根藤,三下兩下就捆好一個又整齊又好看的小麥把。捆完了,拉過妞妞的手問“疼不疼?”“不疼不疼,一點也不疼!”妞妞認真地搖頭。
“嗯,好妞妞,真能幹!”聽到媽媽誇獎姐姐,旦旦也跑過來,“看,我的!”媽媽一看,樂了,原來旦旦手裏隻有兩顆麥穗,“你呀,叫得好響,到現在隻拾了兩顆呀!”
“我——”旦旦不說話了。
“有的小朋友啊,隻說不做;有的小朋友呢?隻做不說,看看你們是哪一種?”妞妞指指旦旦沒有說話,旦旦狠狠白了妞妞一眼,拔腿就跑,跑著不停地彎腰拾麥穗,媽媽開心地笑了。
紮好的麥把已經堆了一小堆,媽媽讓孩子們休息,自個兒朝遠處去撿。
“我們幹什麼呢?”旦旦的臉累得像塊紅布。
“我們坐在這兒唱兒歌吧!”妞妞建議。
“你先唱!”旦旦一手掐著腰,一手拿根麥穗點著妞妞的頭。
“唱就唱!”妞妞吸了口氣,“小丫頭,背笆鬥,背到南地種豌豆,豌豆青,豌豆黃,又扯滾子又揚場,紅頭布象牙床,誰娶丫頭做新娘”。
“沒羞,沒羞,還想當新娘!”旦旦刮著鼻子取笑。
“胡說,誰想當新娘啦!這是外婆教的歌啊!”
“聽我的!”旦旦咳一聲,放大嗓門,“小小的船,兩頭尖,我在小小的船裏坐,隻看見,閃閃的星星藍藍的天,金黃的麥子望不到邊!”
“錯了,錯了!不是金黃的麥子,是金黃的稻子!”
“不是稻子是麥子!”
“不是麥子是稻子!”
“是麥子”“是稻子”……
“你們在吵什麼?”眼鏡媽媽懷裏抱著一抱紮好的麥把老遠的走過來。
“是旦旦錯了!”
“是姐姐錯了。”
“麥子稻子都對!成熟的時候都是金黃的呀!”眼鏡媽媽竟這樣說。“咱們把麥子捆好,該回家了。”
麥捆好大啊!壓在媽媽的背上,就像一座橫著的小山。媽媽多有力啊!一下就把小山一樣的麥捆扔到了背上。兩個小人兒走在媽媽的身後,不住地想,心裏充滿了對媽媽的敬仰。
他們一連幹了三個下午才停下來。媽媽在洗衣服的大木盆裏,用搓衣板把麥粒兒搓了出來,整整十五公斤哩!多麼喜人的收獲。媽媽把麥粒兒賣給了收購站,用賣麥子的錢買回了兩件花背心和十五本小人書。
開學了,妞妞和旦旦穿著背心在校園裏玩,林奶奶見了,高興地說,“你們的新背心真漂亮啊!”兩個孩子就異口同聲回答“撿來的!”
開學了,小四哥哥、麻雀兒也回來了。他們看見妞妞和旦旦盛書的紙盒,讚歎地說,啊!哪來那麼多的新書啊!兩個孩子又異口同聲地回答“麥田裏撿來的!”小模樣兒別提多神氣。
是啊!用自己的雙手換來勞動成果,他們怎能不自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