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李,名固,原是東京人。作為大宋國都,東京是天下人所向往的首善之地,特別是讀書人都渴望進京考試,一旦金榜題名,即可望躋身仕途,既享榮華富貴,又能光宗耀祖。當然,做這美夢的讀書人很多,真正夢想成真的寥若晨星。東京固然繁華,卻隻是達官顯貴的天下,對於一般臣民來說,在京城生活也很艱辛。像我這樣的普通人,家庭沒有特殊背景,自身沒有特殊才能,在東京就不太好混。聽說有一個遠親在北京做官,我決定去北京投奔,希望借遠親的幫襯,能夠謀一個官差安身立命。
我一路風塵仆仆,千裏迢迢來到北京。進城後,我到處尋找那個遠親,卻不見他的蹤影。所帶的盤纏都花光了,沒有錢住宿吃飯,我像一隻喪家犬沿街遊蕩。餐風露宿,饑寒交迫,實在支撐不住了,終於凍倒在一個員外的門前。幸虧我造化好,遇上大員外盧俊義。這個盧員外,果真人如其名,外貌英俊,有情義。他不僅救了我的性命,還把我供養在家中。這個盧員外,可是北京城首屈一指的大財主,能在他家混一碗飯吃,倒是很體麵的事情。再說,我也不是吃白飯的。盧員外看我勤奮謹慎,能寫會算,便安排我管理一些家務事。我這人比較乖巧,成天擺出感恩戴德的樣子,唯盧員外馬首是瞻:凡是他交代的事情,我一定要辦好;凡是我聽到的消息,都及時向他彙報。因此,他視我為心腹,不斷抬舉我。不到五年工夫,我便被提拔為盧府的都管。當了都管,府裏府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我李固掌管,除了重大事情報盧員外裁決外,一般事情歸我說了算。我手下有四五十個行財管幹,他們各管一個方麵的事情,每天要到大廳堂向我彙報工作。那陣子,我是那麼春風得意,所有人都稱我李都管。雖說不是朝廷命官,但都管職務相當於今天的CEO,如今能夠當上CEO,也非常讓人羨慕。
除了我李固,還有一個人深受盧員外信任,他便是浪子燕青。這小子自幼父母雙亡,由盧老員外一手撫養長大。別看他長得像白麵書生,卻不是一塊讀書的料,對吹拉彈唱射箭舞棒等雜技,他倒樣樣在行。不過,浪子燕青雖然瀟灑浪蕩,但骨子裏實誠,就像盧員外養的一隻狗,死心塌地跟著主人走。而且他看起來聰明,其實並沒有什麼心計。這樣的人隻能做貼身保鏢,卻不能擔當都管的重任。因此,隻要我在盧府好好幹,不必擔心都管職務被撤換。我想,如果不發生什麼意外,就算給盧員外當一輩子都管,日子也過得很舒坦。
然而,事情總在發生變化。有一天,盧員外找幾個心腹談話,說他昨晚算了一命,算命先生預言,百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除非去東南一千裏之外躲避,才能逃過一劫。因此,盧員外叫我準備車輛和行李,跟他一起往東南泰安走一趟。主要是去東嶽泰山燒香膜拜,一來可以避禍消災,二來做些買賣,還能順便觀看風景。常言道:賣卜賣卦,轉回說話。我當即勸盧員外:別聽那算命的胡言亂語,隻管待在家裏,怕什麼災厄?浪子燕青也不讚成盧員外的想法,因為去東南泰安正好從梁山泊經過,聽說宋江一夥在那裏打家劫舍,遇上他們凶多吉少,說不定那算命先生就是梁山泊歹人假裝的,故意設圈套迷惑員外。盡管日後證明燕青的判斷是正確的,但當時盧員外隻被胡言亂語迷惑,壓根兒聽不進我和燕青的話,即使娘子賈夫人出麵勸告,他仍舊一意孤行。
沒辦法,我隻好安排車仗和貨物,隨盧員外前往山東泰安。果然不出所料,我們的車仗隊伍來到梁山泊地帶,遇到了不少麻煩。盡管盧員外武藝出眾,但是一虎難敵群狼:進入叢林深處,隻聽得一聲呼哨響起,最先跳出一個黑臉大漢,使雙斧與盧員外打鬥一陣子,很快在叢林中消失;稍後,又轉出一個胖大和尚,揮動鐵禪杖與盧員外交戰,鬥不到幾回合,和尚突然走開了;緊接著,又有幾個梁山好漢輪番與盧員外打鬥,他們邊打邊笑,似乎沒有傷害盧員外的意思。那個美髯長須的大漢調笑說:“盧員外,你中了俺軍師的妙計,已成為籠中之鳥,再插一雙翅膀,也飛不出去,與其這樣打鬥,不如快上山寨坐把交椅。”盧員外似乎不領情,與他們邊打邊罵。就在盧員外奮力拚殺的當兒,一夥小嘍囉把我們的車仗劫持,我和押車的腳夫都被他們縛住雙手,哭哭啼啼地跟著車仗往梁山走。到最後,我們被押送到山寨,聽說盧員外也被活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