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是一個酷愛歌唱的人,在我很小的時候,他便教我唱歌彈琴,希望我日後成為有名的歌星,紅遍整個京城。受父親影響,我對歌唱藝術產生了濃厚興趣,刻苦練習發聲技巧。稍微長大後,我開始熟悉李師師、白秀英等大腕的名字,很快成了她們的鐵杆粉絲,不管她們在哪裏演出,我總是跟隨她們趕場,感受那種熱烈的氛圍。眼看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普通觀眾都對她們如此癡迷,我心裏羨慕不已,巴不得自己趕快從醜小鴨變為白天鵝,像李師師、白秀英一樣贏得觀眾的掌聲和喝彩。
然而,京城大腕雲集,想出名非常不容易。父親帶著我,在京城各大行院穿梭,爭取出場唱一些小曲。可是,各大行院畢竟是大腕們的天下,她們才是戲台上的主角,受到眾星捧月般的禮遇;而我隻是一個配角,偶爾唱好一曲,也能得到一陣掌聲,但很快就被人忘記。有時父親請求行院老板,叫他們為我多創造機會,讓我能夠走紅,行院老板回答:想走紅可以,但我必須嫁給他做妾。否則,要麼有達官貴人看中我,要麼家裏出錢請人撰文吹捧或通過其他方式炒作,才有可能紅得起來。嫁給別人做妾,父親堅決不答應。我是父母唯一的女兒,他們打算招上門女婿,為他們養老送終。出錢請別人炒作,這條路也不可行,我的演唱收入勉強養家糊口,哪有閑錢用於炒作。有一天,父親眉開眼笑對我說,他打聽到一個好消息,他有一位叫黃安的表弟(我的表叔)在山東濟州府當大官。於是,父親打算攜全家三口投奔親戚,希望借助這位做官親戚的勢力,讓我在他管轄的地盤上走紅。假如我在濟州府唱紅了,很快可以紅遍山東,再回到京城就不愁不紅了。先唱紅地方,後唱紅京城,這樣曲線救國,不失為好路子。
我們滿懷希望來到濟州,直接去衙門探詢。據官方透露,表叔黃安的確在濟州當團練使,可是由於近期有人搶劫了生辰綱,表叔奉命去梁山泊剿寇,卻被梁山草寇活捉了。這個壞消息,對我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沒有依靠,我們無法在濟州立足,隻好打道回府。沒有盤纏,我便沿路賣藝,走到哪裏唱到哪裏。流落到鄆城,父親突然染上一種流行病,我花光所有的錢,請一個江湖郎中診治,父親還是不幸去世。父親死了,無力回天,不能複活,當務之急,必須買一具棺材,把他妥善安葬。可是,我們母女身無分文,而且舉目無親,跑到縣衙尋求救助,他們說戶口不在鄆城,不能享受救濟金。這真是走投無路,叫天天不應,入地地無門。聽說有個叫宋江的押司,為人仗義疏財,樂於救困濟貧,母親便去找宋押司求助。宋押司果然仗義,他給了母親十兩銀子,除了買一具棺材,還剩下五六兩銀子。為此,母親感激不盡。出於報恩,母親請媒婆撮合,讓我嫁給宋押司。對於這門親事,我很樂意接受,因為父親與我父女情深,他不僅養育了我,而且引導我走上藝術道路。在父親病故無棺葬之際,宋押司慷慨相助,我心裏充滿感激,別說給他當老婆,就是當牛作馬也願意!論長相,宋三郎的確不怎麼樣,矮矮的個頭,黑黑的臉龐,不過,他有地位有聲望,押司不是什麼大官,但在縣城屬於有臉麵的人物。因為樂善好施,他的聲名江湖遠揚,說起鄆城縣宋押司,都管他叫“及時雨”宋江。
原以為,嫁給“及時雨”宋江,我會活得非常滋潤,母親晚年也有保障。實踐證明,感激不能代替愛情,現實生活不等於內心願望。因為感激,我和他走到一起,可是我們之間缺乏愛情。除了新婚之夜,兩人有過如膠似漆的親密接觸,此後他對我漸漸冷淡,經常不回家歇息,偶爾在一起同眠,也隻是敷衍了事。我才十八九歲,正處在青春好年華,我需要男人熱烈而執著的愛,需要他把我當成手心裏的寶,需要在相愛中一起變老。可是,宋三郎隻喜歡講哥們兒義氣,成天與那些酒肉兄弟往來,熱衷於沽名釣譽,而置年輕貌美的妻子於不顧。那些日子,我的心情異常鬱悶,擔心這樣守活寡,辜負美好的青春。沒想到,宋三郎那次帶同事張文遠來家喝酒,居然引起我和他的一段婚外情。張文遠,綽號叫張三郎,生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看上去頗識風月。等宋江起身淨手,他便向我眉目傳情,弄得我心神不定。以後宋三郎不在家,張三郎總是借故上門看我,兩人言來語去,不知不覺地好上了。我們在一起,像幹柴烈火一樣熾熱,如魚得水一樣快樂。我問他,如何愛我?他回答,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他問我,愛他有多深?我回答,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