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投入地演,觀眾非常投入地看;無論是歌唱或戲舞,也無論是吹彈或打散,都能贏得他們的熱烈喝彩。一些大戶人家紛紛解囊,爭先恐後奉獻銀兩。為了答謝看官的厚賞,凡是獻銀超過五十兩的,我老爸就在戲台邊為他豎一麵紅旗,上麵用金粉寫著“××員外賞銀××兩”、“××大人賞銀××兩”;一般人家不消擺闊氣,隨便給些碎銀或銅錢也行,反正憑各人的興趣和實力,賞多賞少我都不在意。就這樣,連續演了三天六場,累得我夠嗆。不過,仔細盤點,除去一些開支,淨得白銀萬餘兩。一天賺得三千多,實在出乎我的意料,在京城走紅那陣子,也不過如此收效。我打算演出到此為止,第四天好生與趙知縣談談心,如果他有意娶我,我就退出演藝界,當專職知縣太太;如果他不願意娶我,我立即返回東京或到別的府縣打踅。然而,這隻是我個人的想法,鄆城官員和廣大觀眾卻不答應,他們強烈要求我再演一天。看過的還想再看,沒有看過的更想看,少數大戶人家幾乎每場不落,賞銀花了幾百兩,依然意猶未盡。
為了滿足觀眾要求,第四天我還是登台演出。盡管我很疲憊,依舊用心表演。中場休息的時候,老爸叫我下戲台走一走,接受有身份看官的獎賞。我托著盤子,先到一個武官模樣的人麵前,隻見他摸遍了全身,卻拿不出一文錢;那人非常尷尬,說他今日忘了帶錢,明日一並賞我。天下沒有白看的演出,尤其是大腕登場的演出,這個道理他難道不懂嗎?我笑了笑,調侃道:“頭醋不釅徹底薄。官人坐當其位,多少出一個標首。”那人紅著臉解釋:“不是我舍不得,隨便賞你三五兩銀子也不要緊,隻是今日不曾帶錢出來。”我頗不高興地說:“今日一文錢沒出,提啥三五兩銀子,豈不叫咱‘望梅止渴,畫餅充饑’?”我老爸眼看那人拿不出一個標首,忍不住挖苦了他幾句。沒想到,那人勃然大怒,揪住我老爸,一拳一腳便打得唇綻齒落。動手就打人,這就是縣級官員的做派?我白秀英好歹也是演藝界的大腕,在京城什麼世麵沒見過,當年王公大臣還以做我的粉絲為榮呢!據說那人叫雷橫,是鄆城縣步兵都頭。一個小小的縣級都頭,居然敢打一個大腕的老爸,這口氣誰吞得下?一氣之下,我跑到趙知縣那裏告狀,趙知縣當即下令捉拿雷橫。
雷橫被責打一頓,戴上了枷具,押出去號令示眾。我覺得還不夠解氣,叫趙知縣下令,把雷橫押在勾欄門口出洋相。誰知道,那些公人與雷橫關係很鐵,不願意捆綁他。我以知縣命令和出錢獎賞逼誘,他們才將雷橫綁起來,讓他跪地示眾。雷橫的老娘來送飯,看見兒子這麼狼狽,開口便罵公人。得知是我指使知縣下的命令,雷大娘更加惱怒,一邊給兒子解繩索,一邊將我咒罵。我聽得來氣,便與她對罵起來;彼此罵來罵去,後來便動手廝打起來。雷橫看見自己老娘吃虧,氣勢洶洶跑過來,扯起手中的枷具,朝我腦蓋上猛然一擊。那一枷打個正著,打得我腦漿迸流,撲通一聲倒下地。
原打算通過“走穴”尋找受追捧的感覺,順便掙一些銀子。誰知道,我卻為此付出性命,一代大腕就這樣香銷玉殞!究其原因,到底是怨雷橫粗暴,還是怪自己任性?可惜啊,可恨!我就那樣倒下,再也不能起來。假如還有機會,我渴望重新走上舞台,瀟瀟灑灑走一回。走出萬人迷的風采,走出大明星的品位。
“點評”白秀英,你曾以才藝飲譽京城,李師師後來居上,超過了你的名聲。漸漸地,你在京城混得不開心。剛巧,你的一個鐵杆粉絲出任鄆城縣令。於是你來到鄆城縣演出,一來找回熱捧的感覺,二來收獲豐厚的賞銀。誰知道,演出時發生了意外,都頭雷橫因為沒有帶錢,遭到你父親的嘲諷;由此引發口角,乃至動手動腳,最終導致你死於雷橫枷下。一代著名藝人就這樣喪命,真令人痛心。仔細想來,你自己也有責任。雖然已經過氣了,可你還要擺大腕的架子,仗著自己在京城見過大世麵,根本不把一個縣級都頭放在眼裏。殊不知,雷都頭在鄆城縣也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你和老爸那樣當眾奚落他,怎不令他惱羞成怒。記住,白秀英,做人最好要低調,得饒人處且饒人;即使你成為世界級的明星,也要保持頭腦冷靜。
白秀英小檔案
姓名:白秀英 出身:優伶
星座:水瓶座 綽號:萬人迷
出道年齡:十七八歲 社會角色:大眾情人
最得意:在京城紅極一時 最失意:被李師師搶了風頭
最不幸:被雷橫打死 最渴望:瀟灑走一回
最擅長:演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