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搞過抹牌賭博活動,嚴重敗壞社會風氣。過去我在石碣村當漁民,空閑時愛去鎮上賭博,希望能碰上好運氣,發一發意外之財。結果總不如意,輸的多贏的少,更多的是血本無回。後來上梁山泊,我依然未改好賭的惡習,一旦分得銀兩,便找合適的兄弟賭一把。賭來賭去,銀子隻能從這口袋轉到那口袋,卻不能像雞生蛋蛋生雞那樣繁衍後代。賭博時感覺挺爽,輸錢之後心裏就不痛快。現在我總算懂得,參與抹牌賭博是違犯朝廷禁令的不法行為,個人輸不輸錢倒是小事,關鍵是敗壞了社會風氣,助長了人們投機取巧和僥幸致富的心理。
其五,唱過不健康山歌,造成惡劣影響。我沒有上過音樂學校,也缺乏藝術細胞,可是我喜歡唱山歌哼民謠。招安以前,我經常唱這兩首山歌:“打魚一世蓼兒窪,不種青苗不種麻;酷吏贓官都殺盡,忠心報答趙官家。”“老爺生長石竭村,秉性生來好殺人;欲斬巡檢何某首,京師獻與趙王君。”現在想起來,這兩首歌雖然包含忠君思想,但基本格調不健康,有意煽動老百姓對抗官府,唆使人家不搞生產,好吃懶做,嗜殺成性。這樣的山歌無疑是大毒草,這種聲音在民間流傳,影響非常惡劣。
二、產生過錯的原因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在我身上出現那麼嚴重的過錯,絕對不是偶然。經過認真反省,我深刻地意識到產生過錯的深層原因,歸納起來,主要有以下三點:
一是缺少儒學教化,頭腦過於簡單。實話實說,我隻是一個漁民加愚民,沒有讀過聖賢書,也沒有受過儒學教化。幼年時也想入學讀書,由於家境貧寒未能如願;用半部就可以治國的《論語》,我偶爾聽學童朗讀過,卻聽不出什麼意思。假如我讀過聖賢書,自然懂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及“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婦綱”之類基本倫理,那樣就不至於頭腦簡單,就不至於膽大妄為,就不至於看見龍袍玉帶也敢穿戴。戲穿龍袍,看上去是一時衝動的玩笑行為,實質是對天威缺乏敬畏的失禮行為,根本原因在於缺少儒學教養,思想不夠健康。
二是不能樂天知命,存在僥幸心理。聖賢告訴我們,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做人應當安分守己,聽天由命。我過去不懂得這個道理,總是心存僥幸,巴不得一夜之間脫貧致富。正是出於這種動機,我經常參加抹牌賭博活動,並且積極參與搶劫“生辰綱”;麵對分得“生辰綱”的財寶,我高興得眉開眼笑,絲毫沒感覺獲取手段不光明,隻是美美地琢磨如何花銷:首先想討一個女人做老婆,這個女人不但青春年少,而且花容月貌;其次想建一座新房子,新房子不說十分豪華,至少在全村蓋了帽;另外還打算購置一些田地,過一把財主癮,體驗一下做老爺的美妙。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為追求富貴鋌而走險,往往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現在看來,文臣武將也好,平民百姓也好,都應當樂天知命安分守己,而不能抱著僥幸心理企圖出人頭地。
三是隻講哥們兒義氣,不懂君臣大義。在梁山泊,我與大家不論出身,不分貴賤,一律稱兄道弟,一起過著“論秤分金銀,大碗吃酒肉”的幸福生活。直到如今,我還十分懷念那段美好時光:沒有等級差別,沒有權勢壓迫,沒有捐稅剝削,隻有“死生相托,吉凶相救,患難相扶”。表麵上看,我們那種生活過得很快樂,也很有意義。然而,這個意義隻是狹義的哥們兒義氣,不符合君臣大義。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懂得並顧全君臣大義,而不是哥們兒義氣。作為一個臣民,隻有無條件地忠君愛國,才能青史留名。如果隻講哥們兒義氣,必將淡化君臣意識,必將導致結黨營私,甚至出現天下大亂的局麵。過去我以講哥們兒義氣為榮,現在認識到,哥們兒義氣不僅狹隘而且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