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無選擇〕——楊誌自敘(1 / 3)

在人生的旅途中,有時會走到交叉路口,麵臨兩條或兩條以上的道路,你不能同時去涉足,隻可以作出自由選擇或不自由選擇。所謂自由選擇,就是按照自己的意願,任意選擇一條路走下去;所謂不自由選擇,就是可供選擇的若幹道路均被堵死,你隻能沿其中某條路走下去。以上兩種選擇,我都親身經曆過,許多體驗實在耐人尋味,尤其在後一種情況下,當你感覺走投無路別無選擇的時候,心中會充滿多少遺憾和無奈,多少困惑和迷茫!

我出身武將世家,是名將楊令公的嫡係後代。小時候,家長便對我進行愛國主義教育,希望我長大後忠於朝廷,為大宋建功立業。大宋立國之後,比較重文輕武,同一個級別的官員,文官比武官地位高,武官往往接受文官領導。如果從個人前途考慮,讀書考科舉,當文官更榮耀;鑒於大宋武力衰弱,經常受到外敵侵犯,老爸和我都認為,做武官可以領兵打仗,也許對國家更有益。因此,在學文和習武之間,我選擇了習武。參加武舉考試時,我以出色的武藝被順利錄取,分配到鎮守州府的軍營當領兵,後來提升為殿司製使,接受殿帥府高太尉直接領導。上任不久,高太尉找我們十個製使談話,給我們安排一項非常光榮的任務:去江南太湖邊,押送花石綱回東京。花石綱是為皇上造萬歲山(艮嶽)專用的,押運花石綱就是替皇上出力,這個任務確實很光榮。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我所押運的滿載奇異花石的大船,從運河來到黃河邊時,突然遭到暴風驟雨襲擊,以致船翻石沉,幸好我叫大家及時泅渡,才保全了押船官兵的性命。失陷了花石綱,我想方設法籌備了一擔金銀財物,打算回東京去樞密院打點,希望能得到朝廷的原諒和寬恕,讓我繼續當殿司製使。路經梁山泊地帶,碰上林衝拿我當“投名狀”,兩人打鬥十幾回合不分勝負,王倫看我武藝不錯,很想挽留我入夥。這時候,我正在考慮如何東山再起,壓根兒沒想落草。我的情況與林衝不同,他是因為夫人讓高衙內看中了,高太尉有意要陷害他,他被逼上了梁山。我不曾得罪高太尉,未完成任務也是事出有因。要知道,翻船事故屬於自然災難,人力無法抗拒。從主觀上講,我做到了盡心盡力,沒有絲毫的懈怠。如果朝廷體諒到我的良苦用心,不會過分追究我的責任,可以讓我官複原職將功補過。假如我此時落草,幹起打家劫舍、對抗官府的勾當,豈不是背叛朝廷?這樣怎麼對得起列宗列祖?!我婉言拒絕了王倫,回到東京,托人去樞密院打點,將那擔金銀財物用盡,才獲得一份重新任職的公文。我拿著文書,興衝衝跑到殿帥府晉見高太尉。誰知道,高太尉大發雷霆,揮筆將文書勾銷,拒絕讓我官複原職。理由是十個製使去運花石綱,九個順利完成了任務,隻有我不僅失陷了花石綱,而且沒有及時彙報情況。雖然朝廷赦宥了我的過錯,但不能繼續委用。我反複解釋,高太尉不予理睬,讓人把我趕了出來。

就這樣,我心灰意冷地離開殿帥府。在客店又住了幾天後,盤纏都花光了,我又麵臨艱難的抉擇。除了祖上留下的一口寶刀,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人是英雄錢是膽,沒有錢寸步難行啊!怎麼辦?寶刀不能當飯吃,要想活命或投往別處安身,就得忍痛割愛,把寶刀拿去變賣。當天清早,我將寶刀插上出售的標簽,拿到集市去賣,站立了兩個時辰,一直無人問津。焦急等待中,我心裏在納悶:赫赫有名的將門子孫,級別不低的朝廷武官,居然落到賣刀的地步,實在令人羞愧而寒心。到了晌午,我轉移到天漢州橋的熱鬧處賣刀。站了一會兒,就有不少人過來圍觀,卻沒有人願意購買。一個黑胖胖的大漢,搖搖晃晃湊過來,伸手拿起寶刀看了看,帶著一股酒氣問刀價,我報價三千貫,他很不以為然,我說這是祖傳的寶刀,具有砍銅剁鐵刀口不卷、吹毛得過和殺人刀不見血等三大功能。我當眾演示了前兩項功能,那漢子卻教我殺人試驗第三項功能。我說可以殺狗替代,殺人可不行。可是,那漢子一個勁地胡攪蠻纏,硬是強奪我的寶刀,卻不肯付一文錢。此時寶刀是我唯一的資產,白白失去它,我怎麼安身活命?無奈之下,我隻能選擇自衛反擊,朝那漢子胸脯連搠兩刀,讓他去見閻王爺。說實話,本人並不是那麼好惹的孬種,我的一邊臉天生一塊胎記,所以被稱為青麵獸,一般人看到這副麵孔都有些畏懼;那漢子敢在我麵前放肆,恐怕不是什麼好東西。圍觀者果然證實,被我打死的正是京城有名的潑皮牛二,此人外號沒毛大蟲,喜愛上街撒潑、行凶和撞鬧,街坊鄰居不敢惹他,官府也奈何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