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園中小路上,南宮雪終於追上了她的大哥南宮離。她看見他的神情,於是她困惑。負手漫步而走,頭微仰地看著天空,她也隨著他看去,湛藍的天空,潔白分明的雲朵。她咧開了些笑,因為她的腦中浮現出幼年時的一個情景,初見他時的情景。
按例,各宮嬪妃每日要去給皇後請安,裴雅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小輩中除了自己的女兒,她最常見的就是皇後的兒子南宮離了。
這孩子舉止有禮,恭敬有加,隻不過神情中多了抹淡漠,少言寡語,凡是接觸過他的人都會覺得他孤僻、難以親近,故而除了見麵後的禮貌寒暄便再沒過多了解。
裴雅則不然,天生的悲憫之心讓她更想疼愛這孩子,沒有誰是生下來就孤僻的。所以她時常去皇後宮,一則請安,二便是去看他。可他沒有那麼容易被打動,眼神裏的那抹冷漠是任她怎樣也無法徹底抹去的。即使如此,裴雅依然相信每個人善良的本質,她會改變他,總有那麼一天,他的眼裏會有溫度。於是那一天,她帶上了南宮雪。
裴雅牽著她在皇後的屋子外停住,不放心地溫言問她:“母妃說的,你可都記住了?”
南宮雪瞪著大眼,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裴雅微笑道:“好,母妃進去給皇後請安,你去花園裏找你大哥。”
“可我不認識他呀!”南宮雪提著稚嫩的嗓音道。
裴雅思量了一會兒,微蹲下身,用對小孩的獨特方式道:“不用擔心,很好認呀!他跟你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你隻要去花園看看,哪個哥哥最特別,那麼,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了。”
南宮雪聽著有些神奇,點了點頭後迫不及待地跑入了皇後宮的花園裏。
特別的人,是什麼樣的人?因為未知,所以好奇、期待,然而她隻看見有兩個小太監從她身邊走過,還沒忘跟她請安,除此之外,她沒再看見任何人。就在那點耐心馬上要被磨滅的時候,她看見了他。
獨自坐在大樹下的草地上,呆呆地仰頭望著天空。那日天朗風清,頭頂的藍天特別漂亮,一朵朵潔白分明的雲悄無聲息地掛在天空中。
顯然他待在這已良久,他究竟在看什麼?白雲?天空?鳥兒?一直看不會倦嗎?
南宮雪困惑地盯著他,還很稚嫩的側臉,蘊藏著南宮雪看不懂的情緒。
“你在看什麼?”南宮雪湊上去問。
他看了她一眼,沒理她,繼續仰望天空。
他居然無視她!在她之前的生命中沒人敢這樣。她瞪大了眼睛就要發脾氣,母親的叮嚀卻在此時在腦海想起,“不可以對哥哥沒禮貌,要讓他笑,讓他開心起來,知道嗎?”
於是,她保持微笑,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便挨著他坐下。他厭惡似的挪過了些,她就又往他身邊靠了靠。如此他退她進地折騰了一番後,南宮離隻得無奈地放棄了,任由她挨坐在自己身邊。
南宮雪也半仰起臉看向天空,道:“你說天上是不是真的住著神仙?他們會看見我們所做的一切,如果你做好事,那麼將來就會有好報,如果你做壞事,他們就會懲罰你。”她嘟起嘴,一臉困惑,“如果真的有,那他們住在哪裏呢?為什麼我們看不見?”
南宮離不經意地牽起了嘴角,他是想起什麼了吧!突然,他開口道:“雲,他們住在雲裏。”
南宮雪看著他怔了怔,然後繼續看向天邊的雲彩,笑了,“真的嗎?”
他的神情有些虛渺,似是在講給她聽,又似是在自言自語,“每朵雲裏都住著一個神仙,人死了,就會成為其中的一個。”
“啊?”南宮雪既驚愕又歡喜,“原來人死了會變成神仙。”
“不一定的,隻有好人才會變成神仙,而惡人,注定要下地獄。”
南宮雪拍著胸脯道:“我沒做過壞事,我是好人,我會做神仙的。”接著,她用胳膊推了他一下,討好般笑道,“你也會做神仙的。還有父皇、母妃,各位姨娘,弟弟妹妹們,雖然有些人經常欺負我,但我準許他們成為神仙,因為我們都要在一起,都住在雲裏。”
南宮離將目光投注在她身上,或許他已猜出了她的身份,但他還有幾分不確定,直到從不遠處傳來兩個女聲,“雪兒”、“離兒”。
雪?她就是那個不是父皇親生,卻搶走所有寵愛的他的“妹妹”,那個他必須要討厭的——南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