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可是我已經睡下了……”雲朵語無倫次,簡直不知道應該怎麼說。門外晏初咳嗽一聲,雖然四下無人,但是不知為何他卻也不想弄得太強硬,搞得仗勢欺人逼迫弱女子一般。於是放軟聲音:“咳,我肩上的傷好像又犯了……你幫我瞧瞧……”門外的聲音中還帶著點氣若遊絲的虛弱。雲朵一聽那還得了,想了沒想,立馬開門,把晏初一把拉近門時,便動手解他的衣裳。“是不是傷口崩開了?”可除下喜袍,解開中衣,待雲朵手忙腳亂地把肩頭拉下時,入眼處繃帶完好,也沒有任何血絲滲出,不由“咦”了一聲,可她不敢大意,小心地曲起手指探向傷口,輕輕按壓。“將軍,是哪裏痛?”晏初本來隻是隨意想了個開門的借口,沒想到這傻女人非但快速開了門不說還利索地解下自己的衣裳。說來也奇怪,向來討厭別人觸碰與近身的自己,在雲朵靠近自己時竟毫不排斥,與此同時內心還升出一股怪異的期待。於是,他故意沒有打斷她的動作,任由她長長的睫毛擦過肌膚,小心翼翼的呼吸劃過耳畔,指尖的溫度滑過肩背……“這裏痛不痛?”“好像有點……”“啊,那那裏呢?”“沒有感覺。”“那這裏?”“嗯,有點痛!”“那……”雲朵覺得奇怪,她剛剛明明沒有按在傷口附近啊,怎麼將軍還覺得疼?於是試著往相反方向遠遠一壓,“將軍,這裏呢?”“嗚,疼!”……好半天,晏初聽到後麵的傻女人沒有半點聲音,不由有點奇怪,便試著回頭一看,雲朵已經自顧自地起身,見晏初看過來,雲朵臉上一紅,躲開他的眼睛鎮定道:“好了,將軍,我看您已經恢複了,時間不早了,可以走了。”晏初知道玩笑已經被識破,拉好衣裳卻反而扣上了門,黑暗中,雲朵看著晏初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雖然周遭一片漆黑,但整間屋子紅彤彤一片,兩人均是身著喜服,四周各種紅喜裝扮……將軍沒有來時,雲朵還不斷麻痹自己,隻是做戲隻是做戲。可現在戲中主角不但不退場,還重新登場頗有加時演出的樣子,雲朵腦中已經混沌一片,她茫然地退後了兩步,想了想還是縮在牆角,呆呆地看著晏初從懷中摸出火石,依次點亮了屋中大大小小的各式紅燭……等最後一根蠟燭點亮,晏初吹熄了手中的火柴。“大喜之日火燭要燒到天明,不然不吉利。”“哦,哦。”“哦什麼?”晏初沒好氣地看了穿戴整齊的雲朵一眼,“不是已經睡下了麼?穿著衣服睡?”雲朵麵紅耳赤,“沒,沒有……”“別找借口了。”晏初輕笑一聲,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對著縮在牆角的雲朵招手。“還不過來。”雲朵愣了一秒,在晏初招手時像一隻條件反射的小狗撲騰撲騰就跑過去了,等意識回來,立馬又雙臉通紅,陸雲朵,你怎麼那麼不爭氣,才說要保持距離,現在又拚命湊過去了。雲朵在內心把自己狠狠鄙視了一把,走到離晏初兩米遠的地方,站著便不動了。晏初一抬頭,看那傻女人離自己那麼遠。“站那麼遠幹什麼,還不過來?”“不,不用了,可,可以了……啊……將軍……”晏初懶得和她廢話,幹脆站起來一把把她拉過來,雲朵重心不穩,往前一慣這樣一拉一扯一頭就撞到了晏初的懷裏。紅燭影搖,鴛鴦交頸。看著地上那膠在一起的兩道旖旎身影,雲朵臉紅得滴血,簡直沒臉再麵對晏初,於是鴕鳥狀幹脆閉眼撲在他懷裏就是不動。晏初也愣了,腦中一道電流飛快地蔓延,他低頭看著懷中安靜的雲朵,像一隻幼獸一樣無助地依偎在自己懷中,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忍不住就環住了她的腰。感受到晏初的動作,雲朵身上一僵,更是不敢動。兩人就這樣靜靜地抱著,燈火撲騰打了朵火花,把他們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可過了半天,晏初就是不放,雲朵僵得脖子酸脹,便試探著動了一下,哪隻晏初竟把她環得更緊。“將,將軍?”“不要動,讓我再抱一會。”好半天,晏初才慢慢地鬆開手。感觸到他的動作,雲朵也迫不及待地放開手。看她動作如此決絕,晏初莫名有些失落,他輕咳一聲,背過身去倒了一杯水仰脖喝下。十幾年來披荊斬棘,活得如履薄冰,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的出現,讓他竟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不知不覺貪戀這少有的溫暖,想要更多。晏初深吸一口氣,在回頭時,臉上已恢複平靜。他注視著依舊臉紅得滴血的雲朵,漫不經心地從袖袋中掏出一隻錦盒,遞給雲朵。“來,看看,喜不喜歡?”“哦,哦。”雲朵慢悠悠地踱步過去,看晏初手中那隻包裝精致的錦盒,方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這東西一看就很貴吧,將軍是要送給她?晏初知道這個女人的想法,於是先前一步打開,“都是不值錢的東西,你幫了我這麼多,早該給你送份謝禮。”“不,不用……”雲朵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將軍您對我已經夠好,月錢那麼多,還教了我很多以前完全不敢想的東西,讀書寫字,騎馬射箭,應該是我感謝將軍才對,怎麼能老是要您的東西……”“不一樣。”這次的婚事說來說去也是自己利用了雲朵對他那沒有捅破的感情,說到底還是自己虧欠了她。晏初打開盒子,裏麵放著一根赤金的金鏈,上麵綴著一個簡單的金質元寶鈴鐺,輕輕晃動,立馬傳來一陣鈴聲,小巧而可愛。晏初打開項鏈後麵的搭扣,示意雲朵轉過去。雲朵推拒不過,乖乖地轉過身,今天她的頭發全部盤起,露出瑩白的後頸。晏初把項鏈往她脖子上繞過,親手把搭扣仔細扣好。“好了。”雲朵晃了晃脖子上的元寶,一陣清脆的鈴聲立即響起。“這,這太貴重了……”晏初止住雲朵要拆下項鏈的動作。“這是我的一番心意,以後也不準取下來知道嗎?”話剛出口,晏初就覺得失言,於是補充到,“主要今天這些東西都是管家準備的,說到底都是幫我,別的不知道能為你做什麼,就暫時讓這些俗物代替吧。”他看雲朵還要再說,於是便急忙轉移話題。“對了,今晚有沒有見到什麼奇怪的人?”晏初表情肅然,雲朵也一下子來了精神。她仔細回憶中今晚的事情,搖了搖頭。“從前麵回到這裏後,就我一個人。”晏初點頭,看來謝蘊慈也是剛來不久,正巧被他撞見。經過幾次接觸,晏初確定蘊慈對“雲朵”有了一種異樣的情愫,雖說不是同一個人,但為了大局著想,一切都不能再繼續發展。他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他以前對你說過一切奇怪的話,你別在意。若是以後這家夥還想和你有什麼往來,能躲開就躲開,躲不開便拒絕了就是。”現在身體換回來了,隻要雲朵不要再和謝蘊慈有什麼瓜葛,相信不久之後,蘊慈也自然而然會淡忘這一段本不該有的感情,更早的為複仇大計做準備。可事情卻不像晏初想的那樣簡單,以後發生的一切,更讓這一切剪不斷理不清還亂,當然,那是後話。雲朵諾諾答應。雖然她不明白將軍為什麼鄭重其事和自己突然說這些,但是明顯她不可能和姓謝的有什麼啊,就算……就算現在知道了將軍和謝蘊慈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她想象中那麼簡單,可是她壓根沒有把那個恐怖分子和自己扯上聯係,不用將軍交代,到時候遇到謝蘊慈,自己肯定是能躲多遠跑多遠。晏初看著雲朵的反應,滿意地點點頭。全部事情交代完,晏初這才覺得有些困倦,於是伸了個懶腰,就往喜床上移去。看著將軍的動作,雲朵方才放鬆的身體又僵了起來。她目瞪口呆地看著晏初把床上的蓮子花生大棗一股腦地掃下,而後輕車熟路地抖開繡被,繼而開始寬衣解帶……等一切結束,雲朵看晏初已經抖開被子準備上床時,才後知後覺地開始環顧四周,於是才悲哀的發現,滿屋子的擺設,除了唯一那一張床,完全連個長凳或軟榻都沒有。猶在糾結,晏初已經裹著被子滾進裏側。“這床很大,兩個人睡很寬敞。”他頓了頓,料想到雲朵的難處,於是拿了一個枕頭橫在中間,輕咳一聲道:“這人來人往的,若你我分房而睡,必定引人懷疑。”他突然改變想法其實是因為謝蘊慈的出現,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最好還是他親自守著雲朵,杜絕一切他們私下見麵的機會,必須讓謝蘊慈不該有的想法盡早熄滅。雲朵哪裏知道這些事,既然將軍所言極是,那便如此吧。所以雖然心裏扭捏著,隻除了外袍便嚴絲活縫地躺到了床上,緊緊挨在床邊不表。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了汝玉公主被晏初冷遇,於是跳水自盡,而程大人程子然為了救公主,差點被淹死。本朝禮法雖比前朝相對開放,但女子和男人過多親密接觸,特別如落水一類的,貼身相救,一般人均會浮想聯翩,就算是貴為公主,也難逃詬病。炎景帝也知道其厲害關係,所以在皇後第二天跑來向他哭訴時,便耐著性子解釋。“汝玉是朕最喜愛的孩子,朕當然舍不得把她隨便嫁人,可是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就算朕強行給她賜婚,就算人家礙於情麵相娶,可是皇後你想,誰家會好好待她?”皇後自然也知道,她和炎景帝少年夫婦,在秦氏未登位時,也是自由戀愛後成親的,最後秦氏和謝氏爭權,兩夫婦患難與共,最終炎景帝登位,後宮中又坐擁了不少美人,但是在他心中,一起走過人生曆程的皇後始終與別人不同,可是若隻是因為程子然救了汝玉一命,就把自己女兒的下半身交到他手裏,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不如皇上給程子然賞賜些銀兩,至於汝玉的婚事不提也罷。”“朕何嚐不是希望如此。”炎景帝喟歎。“無論是汝玉還是其他孩兒,雖生在帝王家,朕都希望他們能找到意中人,就像你我這樣。”炎景帝執起皇後的手,輕輕拍了兩下。皇後動容,“皇上……”“可是偏偏晏初對汝玉根本不感興趣,這感情的事情,你若強求,根本得不來。而依朕看,若不是程子然是謝氏後人,到底是個俊才。”皇後聽炎景帝語氣有些鬆動,倒有意把汝玉許配給程子然的樣子,不由大驚。“皇上!”炎景帝忙安慰。“別擔心,汝玉不喜歡的人,朕怎會隨意勉強?這大魏也不止有一個晏初,放心,朕定會為汝玉找一個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