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著窗外那紛紛揚揚的雪花,才發現原來冬天已不期而至。這已是夕漠在獄中度過的第七日。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永和宮裏傳出話來,說我們太子已無大礙!你啊,好日子很快就到頭囉!快把這頓吃了吧!明兒個說不好就得上路啦”
來人正是每天給夕漠送飯的牢役。看著他利索的將飯菜從籠柱中遞過來,一股濃鬱的餿味便也隨之而來。
夕漠輕抿嘴唇,清冷決絕的眼眸始終在遙望著窗外的某處。
她記得有人曾對她說過,“隻要用力看,終會有希望”
她相信他,相信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即使在被告知他已死了之後,她堅信的隻有他最後的那句“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晶瑩的雪花越發下得厚重,肆意的散落。青草,紅花,綠葉,都被強迫著換上了統一的著裝。白茫的一片,沉沉的壓在它們身上,天地間透著如此強烈的窒息感。
飄揚紛飛誰媲美,終是一汪清波水。
許是累了,抑或淚了。
永和宮內,一派肅謐凝然,一眾宮女奴才俱精神抖擻的立於殿內兩側,內殿裏金鑲鍍邊,青紗帳幔的軟臥之上,靜靜的躺著一男子。
那是一張隻需一眼就斷然不能忘懷的絕世容顏,那是潛藏在每個不安分身體裏所向往的模樣。就如一塊集盡天地之靈氣,彙滿日月之精華的寒玉一般,純徹幹淨得讓人窒息,美好到讓人有種滲透骨髓的心動。
這樣的男子易是女人的劫數,易造就自身的苦楚。
遺忘,最難過的不是記憶的丟失,而是丟失的記憶藏著的那份無法割舍。尋覓,不是執著於過往,隻是為理清,為什麼某處透著傷。
費力的睜開凝重的眼眸,眼前模糊顫動的人影,讓夕漠意識到,她還活著!
“小姐,您醒了。我去給您倒杯水”
很是沉靜自然的聲音。
伴著漸漸明朗的視線,自夕漠眼前出現了一個清爽秀麗的人兒。未施粉黛的臉蛋素淨明晰,一雙如晚月般寧靜深邃的明眸,舉手投足間更是從容優雅,風姿卓絕。一看便知是生長於家教甚嚴,注重理數的人家。夕漠欲執手起身,剛一使勁,方才發現全身癱軟無力。
“小姐別急,你體內的軟骨粉尚未完全消散,此時使力,自是白費氣力。”她邊說,邊靈利的將水遞至夕漠唇邊,並伸手扶起她酥軟的雙肩,夕漠默然不語,隻是輕抿了小口水。
“公子說了,待小姐身體恢複,便帶你去見你想見的人。”看似輕淡的一句話,卻讓夕漠的心口泛上陣陣酸楚。
她暗自苦笑。
“不用了!我想見的人躲起來了,躲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夕漠平靜清冷的聲音,亦如一潭死水。
波瀾不驚,處變自若,是夕漠自小留與人的印象。
“小姐,公子還說,你若不信,就讓我拿此物給你看。”
說著她便至腰間取出了一個飾物放至夕漠手上。
所有的防線與偽裝頓時瓦解,眼淚誶不及防的奪眶而出。
那是用一塊罕見的和田白玉精雕而成的一個“夕”字。
明澈純清的玉質與細致流暢的技藝完美的結合,可謂精美絕綸,巧奪天工。那是他親自設計並打造。一共刻了兩塊,分別取了各自名字裏筆畫最少的二字,即“夕”和“川”。他說寓意我們簡簡單單的愛情。
刻製之初,他雕刻的手法亦有些生疏,試做多次仍是不滿意,他不是個凡事要求完美的人,隻是關於她,他說一定要給她最好的。
窗外的世界早已是粉妝玉砌,一片斑白雪海。
那些曾經晶瑩剔透的誓言會在這雪海之中熠熠閃光,還是顯得蒼白無力。她一定要親眼見證!
來此處已是十日有餘。夕漠一直住在一個名曰清風閣的院落之中,屋內外環境裝飾皆如此名,清幽雅致,給人如沐春風之感。入住至今她甚少出門,日日都在潛心等待。所識之人也隻有自醒來見到的那個女子。夕漠隻知她叫任羽聆。
這段時日都是她在打點夕漠的生活起居。做事甚是穩重靈利,一絲不苟。而她口中奉若神明的公子,夕漠更是不曾相見。
“小姐,公子說,明天便能如您所願。”
她仍是淡淡開口,夕漠也隻是點頭回應。
不過這次,夕漠的表情染上了顏色。
“小姐的喜悲仿佛隻會源於一個人,可否想過,這樣值或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