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一五年二月二十四日,從士麥拿經過的裏雅斯特和那不勒斯來的三桅大帆船埃及王號進入了馬賽港。船行駛得無精打采,不幸的船長在航行中患腦膜炎去世了。船在大副愛德蒙·鄧蒂斯的指揮下進港。他是一個身材瘦長的青年,約莫二十歲的樣子,有一雙黑色的眼睛和一頭烏黑的頭發,外表顯得極其鎮定和堅毅。他雖然年輕,卻是一個經驗老到的水手,船主摩萊爾先生對他很滿意,決心讓他接任船長。這一點令船上的押運員鄧格拉司嫉恨不已,他向船主摩萊爾先生報告,說歸途中船曾在愛爾巴島耽擱了一天半。鄧蒂斯向摩萊爾先生解釋說,那是故去的船長的最後一個命令,讓他送一包東西給柏脫蘭元帥。愛德蒙送去了,並帶回了元帥要送去巴黎的信。為此,他向船主請了兩星期的假,當然不僅僅是為了去巴黎,他還要去結婚。
鄧蒂斯急急奔回了家,迫不及待地將自己要做船長的消息告訴了父親。
“我親愛的孩子,”老人高興地說,“你真是非常幸運。”
兒子回來了,還帶著一個幸福的前程和一些錢,老人的臉色頓時開朗起來了。
這時,卡德羅斯來了。他是住在樓下的一個裁縫。他警告鄧蒂斯,漂亮姑娘總是不缺少愛人的。但鄧蒂斯堅信未婚妻美茜蒂絲是忠於自己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她。
於是,他向父親告了別,去找未婚妻了。
在這個小村子的一間房子裏,一個美麗的姑娘正斜靠在壁板上,房間裏還坐著一個年約二十二歲的高大青年。
這是美茜蒂絲和她的堂兄弗南。他又一次向她求婚。
像往常一樣,他遭到了拒絕。對弗南,她一直像愛哥哥和朋友一樣,她的心已全部給了那年輕的水手。這令弗南瘋狂,他想讓那個人從世界上消失。
美茜蒂絲告訴弗南,那樣做隻會失去她的友誼。雖然不能做他的妻子,她還是他的朋友和妹妹。
“美茜蒂絲,”弗南說,“再說一遍就算數,這是不是你的最後決定?”
“我愛愛德蒙·鄧蒂斯,活一天就愛他一天。”姑娘回答,“除了愛德蒙以外,誰都不能做我丈夫。”
“美茜蒂絲!”一個聲音在屋外興衝衝地叫道,“美茜蒂絲!”
她衝過去,打開門喊道:“嗨,愛德蒙,我在這兒呢!”
弗南無法再忍耐,衝出屋子去了。“嗷!嗷!”他喊著,像一個瘋子似的狂奔著,雙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頭發——“嗷!誰給我除掉這個人?我太不幸了!”
弗南遇到了在涼棚裏等待的卡德羅斯和鄧格拉司。弗南瘋狂的樣子使他們知道在情場爭鬥中鄧蒂斯取勝了。他們表麵上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弗南,實際上卻有意無意地加深著他的痛苦。卡德羅斯這種人不會顧慮到別人的心情,而鄧格拉司卻希望看到別人的痛苦。
在弗南心中,隻有死才可以拆開鄧蒂斯與美茜蒂絲,但對此他毫無辦法。鄧格拉司告訴他要拆散那件婚事是很容易的,分離和死可以發生同樣的效力。
鄧格拉司向侍者討來筆墨。他對弗南說:“假如他是一個拿破侖黨的使者……”
“我去告發他!”弗南連忙喊道。
於是,鄧格拉司就用左手寫出一篇歪歪扭扭、完全不像他自己筆跡的告密信,他把那篇告密信交給弗南,弗南低聲讀了出來:
閣下,……敝人係擁護王室及教會之人士。茲報告檢察員,有愛德蒙·鄧蒂斯其人,係埃及王號之大副,今晨自士麥拿經那不勒斯抵埠,中途曾停靠費拉約港。此人係受穆拉特之命送信與逆賊,並受逆賊命送信與巴黎拿破侖黨委員會。犯罪證據在將其逮捕時即可獲得。
鄧格拉司將信折疊起來,寫上“送皇家檢察官閣下收”,並寫上收信人的姓名地址。
卡德羅斯憑他最後一絲理智說:“這件事太可恥了!”他伸手想拿那封信。
鄧格拉司推開他的手,說這隻是個玩笑。說著,他把那封信揉成一團,拋在涼棚的一個角落裏。
鄧格拉司拉著卡德羅斯回馬賽去。他們沒走出多遠,鄧格拉司就回過頭去,他看到弗南撿起了那封信。
“這件事我看開頭開得很不錯,現在隻要靜靜地看它怎麼發展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