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天道”上的時候，夜星辰不得不等了又等。沒辦法，因為現在天道上全是人，全是被從百裏九鄉征調過來執行才縣令宏偉大計的百姓。
夜星辰看著這些人，忽然就想起電影《1942》裏浩浩蕩蕩的逃難大軍來。所有人的腳步都是沉重的，而所有人看向夜星辰的眼神，也都是木然與不屑的。
這讓夜星辰的心裏很不好受，但也更加堅定了他自己已做出的決定。
眼見著這隊伍似是沒有盡頭，可夜星辰也並不想加入他們向上走，便就定定的站在路邊，任這些百姓們向他投來鄙視的目光。
夜星辰並不是受虐狂，但這種眼神他想多多的“享受”一下。這是一種沒有經曆過就絕不會有的感觸，這是一種可以讓一個局外人也會陷入瘋狂的感悟。
他本可置身事外，但他卻偏偏主動要闖入其中。他需要動力，他將那種眼神，以及眼前這種木然淒慘的現狀當作是一種激勵。
但有的人並不想夜星辰這麼長久的站在這裏。很快，就從那百米外的縣衙小門內跑出來一個公差，這人橫衝直撞，一路推搡，很快就來到了夜星辰麵前。
似是現在已知道夜星辰在新縣令眼中的地位已是不一般，這位原來就是老熟人的公差的態度，比那被夜星辰幹掉的門口小公差丙九要好上太多。
“夜大人，才大人有請。”這公差竟稱夜星辰為大人，這在此前可是前所未有之事。而且說話的時候也彎下了腰，這就是在前縣令在任，夜星辰與之有利益莫逆關係時，那也未曾出現過。
要知道，這些個公差們可都是外鄉人，他們可以在陽泉縣裏看不起除同行之外的任何人。特別是大陰朝曆來對於當地鄉紳都是打壓，所以就是對於夜星辰這等占有縣裏七成以上土地的人，那也基本上不會高看一眼。
除非，你真的已是縣令大人的人。
而現在很明顯，夜星辰要成為才縣令賓客的事，怕是所有的公差們都知道了。
“敢問小哥，縣令大人現在是在……”
這位公差指了指遠方高處的風波亭，隨後便作了個引路的姿勢。
夜星辰抬頭看了看那一日也不曾霧落的阻陰山高處，看到一個隱隱約約的小亭就如飛鷹般正在霧中載波載沉，那其中，似是正有一雙笑意隱隱的書生目光在看著自己。
才陽德能看到自己，夜星辰有這個感覺。而此前身在風波亭上的時候，夜星辰發現在亭上向縣城裏看去，那霧就會小上不少，而特別是對“天道”上的一切，都能看得清。
“走吧，夜大人。”那公差見夜得辰久無動靜，隻是看著高處，提醒說。
風波亭上卻依舊沒有風。
並排與才陽德站立在亭邊扶手處，看到天道上正有一條沒有盡頭的百姓長龍從山腳下向著上方爬來。這是一條沉默的隊伍，就如無聲電影裏的畫麵。
“一念而定人生死！”才陽德對著下方的隊伍輕笑著說。
他轉過頭來看向夜星辰，又說：“權力就是如此讓人迷戀！你知道嗎？在我九歲那年，我的父母以及我本人，甚至還有我不到六歲的妹妹，我們一家人就曾在如此的一個隊伍裏無聲的走著。當時我並不知道，那一次的行進將會帶給我何等的痛。但後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所以！”
“所以你一心就想成為定別人生死的人，哪怕是你的父母也曾在那樣的隊伍之中，是嗎我的才大人？”夜星辰看到那隊伍的盡頭人群分散開來，首先開始用最原始的方法挖出一條能夠供人上山的山道來。還是沒有人聲傳來，沒有熱火朝天，更沒有人呼著號子。但所有的人都不敢偷懶，因人正有公差虎視眈眈地執著帶鐵勾的鞭子，隨時擇人而噬。
聽了夜星辰的話，才陽德竟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夜家的小族長，我本以為你這個上位者的傳承人，應該比我更應懂得這其中的道理。但現在看來，你好像並不適合當個族長。不過不要緊，你也不用當族長了，從今以後，在不遠的未來，你一定會比現在更有身份的，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