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明柔,你最好不要再挑戰本相對你忍耐極限!你以為司徒家族還是當初那個秦國的第一家族嗎?”嘲弄的聲音冷徹如玉,不帶絲毫情緒。花清嬈的笑,在漫天櫻花雨下,入畫似詩。“他”的手不覺握緊,眸似深淵,一旦望去,吸進其間,同墮入輪回。
傾世棄城之姿,勾魂攝魄之貌。
司徒明柔忽想起第一次見花清嬈的情形。
半川煙,萬壑鬆,步上雲天。
河畔柳,寒蟬鳴,幾度離別。
一點相思為誰?
挑燈掀蓋細瞧。
風天的普通女子十二三歲出嫁,唯有貴族女子十五及笄嫁人,她是司徒家嫡親的小姐,自不例外。
她喜歡每月十五日去寒仙寺上香,風雨無阻。
那日她去晚了,寒仙寺人滿為患,不知是誰撞了她一下,險些掉下台階,幸好有人扶住她。她回首一望,隻見一個比她大一歲的十三歲少年衝她笑。繁華謝盡,恍似夢影。她竟看得癡了。不記得後來“他”說了什麼,隻聽見和“他”一起的那個女孩兒喚他離落。從此,那個名字便刻在她心裏。
她差人去查“他”,來人報:“他”是乾州花家庶子,天生銀發,旁人異,又是庶子,因而既不受人待見。名花清嬈,子離落,號孤蓮。讀書很有天賦,今年來參加科考。花家世代從商。
在秦國,商人是可以參加科舉,當官的。但,就算當上了也受人白眼,畢竟商人在風天地位是極低下的。
可她不嫌棄,跑去求祖父。氣的祖父把桌上瓷器摔得稀碎,母親和哥哥的勸,全做了無用功。她半點都沒聽進去。祖父拗不過她,隻好同意。
後來,花清嬈連中三甲,成了從一品的太子太傅。
她也要如願嫁給“他”。
她喜得向月老拜了又拜,隻願倆人白頭偕老,舉案齊眉,共度一生。
最後,沒有最後了,她的一切,全像泡沫一樣。連夢都碎了,破碎的,拚不湊。
新婚那日,十裏紅妝,京都遍慶。唯獨祖父他們,憂愁滿麵,她沒放在心上。因為,她的新郎,騎著駿馬,一襲的紅,銀發在陽光下,耀眼之極。日月失色,煙花空。
龍鳳喜燭下,她的相公掀起蓋頭。她細細瞧看。“他”卻隻是冷冷一笑,甩袖離開。留她一人獨守空房。
案上鴛鴦酒,一滴未沾。
燭影相錯,蠟淚成灰,夜半時分,噩夢初回。
喜帕上皆是她的淚,她不明白自己哪點做錯了,怎麼想也想不通。
後來她知道了,“他”有喜歡的人。“他”愛那人。
哪怕,那人不愛“他”,更不會嫁給“他”。
君問恨何來,妾笑無從答。此恨似海深,海枯無時盡。還君三千情,青絲一夜白。東風忽襲來,衣薄香燒盡。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
錦衣花褪,鉛華洗盡,容顏幾變。
“他”成了丞相,而她,是丞相夫人。
“他”仇家滿天下,而這世上最恨“他”的人,是“他”的夫人,司徒明柔。
當初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終是變了。學會了偽裝,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好不受一點兒傷害。人前,是賢良淑德的當家主母,人後,是攻於心計的笑臉蛇蠍。
隻為,保住主母之位。
為家族,做最後一件事。
初見驚豔,再見依舊,何有秋扇捐?
妾問,君不答。
獨吾畫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