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武當山下嶽家村一座低矮的茅屋內,一位青年正坐在一張破舊的木桌前,朗聲誦讀《論語》。這青年濃眉大眼,皮膚黝黑,似是平日曬多了陽光,然而氣度不凡,雖然穿著一身粗布衣褲,仍掩蓋不住眉宇間的軒昂之氣。茅屋內陳設十分簡陋。牆角一個灶台破舊不堪,上麵淩亂地擺放著碗兒、碟兒等物;灶口下隨便地堆著一堆柴草。對麵是一個簡易的草鋪,上麵放著條薄薄的被子,卻沒有褥子和床單。
這青年名叫嶽靜雲,家裏世代以務農為生,但他從小喜歡讀書,對此父母甚為支持,農家子弟雖然上不起私塾,但自幼年起,父母便千方百計為他收羅來各種書籍,供他閱讀,光陰冉冉,轉眼他已經十八歲了,雖然到現在為止,他沒有上過一天學,但他讀的書,知道的道理一點也不比在私塾裏念書的孩子少。去年省城會考,他考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績,如今已是均州一代遠近聞名的秀才。他的父母自然歡喜無比,打算讓他參加今年京城的考試,將來謀個一官半職,好為家裏揚眉吐氣。
其時大明立國不久,他閑暇之餘,常在村頭聽老人們說故事,聽他們說當代有一位很了不起的讀書人,名叫方孝孺,在漢中擔任府學教授,通諸子百家學說,文章在大明朝數第一,受到當今太祖皇帝的推崇,據說太祖皇帝想聘他當太子的老師呢!他對當官沒有什麼興趣,但對這方孝孺到十分崇敬,暗暗立誌也要成為像方孝孺那樣的人。
隔壁是他父母住的屋子,也和他讀書的這間屋子一般簡陋。他們今天一大早到武當後山砍柴去了。將近晌午時分,嶽靜雲放下書本,開始淘米做飯。雖然父母平時不讓他多做活,但他平時讀書之餘,並不忘給父母當當幫手,像插秧、做飯這中活兒,並難不倒他。不長時間,他就將飯菜做好,隨即像往常一樣,掩上柴門,往村口走去。
村口一株巨槐參天入雲,粗壯的樹幹五六人合抱不攏。正值初夏時節,雪白的槐花鋪滿枝椏,蜜一般的香氣到處飄溢。樹下三三兩兩的站著些人,有老人、青年、孩子,都在等候親人打柴歸來。看到嶽靜雲過來,紛紛和他打招呼。嶽靜雲慌忙點頭回應。
忽然人群中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他轉身一看,一位青衣少女正羞澀地望著自己。這少女柳眉杏眼,瑤鼻櫻口,雖然一身鄉下人裝束,卻不失清麗脫俗之氣。她手裏捧著個油紙包,見嶽靜雲轉過身來,立刻將油紙包往嶽靜雲手裏一塞,輕聲道:“這是我今天進城買的油饃,給你留了一個,你趕快吃了吧。”
這少女名叫付秀琳。嶽家村以嶽姓為主,但也有不少異姓人家,付家便是其中之一。付秀琳家和嶽靜雲家比鄰而居,平日有什麼農活兒,兩家相互幫助,交情比一般的親戚還要好。付秀琳和嶽靜雲也算是從小玩大的夥伴。付家的家境要稍好一些,平日經常接濟嶽靜雲一家。尤其是付秀琳,每逢家裏做什麼好吃的,即使自己不吃,也忘不了要給嶽靜雲送上一份,惹得付秀琳的爹常常打趣女兒道:“傻丫頭,你幹脆將咱門家整個兒都搬給你靜雲哥哥家好了!”
從小到大,嶽靜雲沒少吃付秀琳帶來的好吃的,心目中已將付秀琳當做自己的親人。小時候,付秀琳在外麵玩,被小夥伴們欺負,他就給付秀琳出氣,將欺負付秀琳的夥伴疼揍一頓;等到長大後,每逢付秀林幹農活,他就去打幫手,田間地頭,時常可以看見他們的身影。
兩人之間,本來一直是無拘無束、無話不談的,但自從他中了秀才之後,不知什麼原因,付秀琳每次見到嶽靜雲就會臉紅,而且好像在故意避開他,兩家雖近在咫尺,他們見麵的機會卻比往日少了很多。付秀琳雖然還像過去一樣給嶽靜雲送吃的東西,但每次並不多說話,放下東西後就匆匆離開了。嶽靜雲對此很是疑惑不解,早想問問付秀琳為什麼,可苦於一直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