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陽光從雲縫裏斜射下來,大地上升起縷縷蒸氣。輕風吹來,叢叢綠草搖頭晃腦。
嬋娟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拔劍起舞,一邊舞,一邊吟:
莫問路邊草,隻懂隨風搖。長劍倚天它不知,夜悄悄,晝啕啕。揮著身上塵,不要閑煩惱。開花結籽報春暉,數四季,唱民謠。
聽著朗朗詞句,書呆子循聲走來,一看嬋娟起舞,不禁隨口高叫:“好詞,好詞,好一首《卜算子》,把草歎活了!”
聽見有人喝彩,嬋娟扭頭看了一眼,見是書呆子,不禁心頭一陣高興,嘴卻似乎生氣地說:“你真壞,偷聽人家胡吟,還盡情嘲弄!”
“哪裏?哪裏?小弟這廂有禮啦!”書呆子說著,上前慢慢施禮。
“算了吧!你這頑皮鬼!”嬋娟接著說,“我不要你的這種禮,你就和我的詞韻,一邊舞劍,一邊也吟一首《卜算子》吧!”
“小弟遵命!”書呆子說著,就一邊舞劍,一邊吟了起來:
一劍倚天高,豪情知多少。舞起興亡千古事,馬嘶嘶,風嘯嘯。輕彈英雄淚,長江卷怒濤。二十八宿今何在?隻能憶,不可招!
“不愧為書呆子雅號,吟出詞來,氣壯山河,聲驚鬼神!”嬋娟高興地稱讚著。
“不差吧?吟詩作賦是本書生的拿手好戲。”書呆子調皮地說著,不免把頭仰得更高。
正在這時,忽然一個圓球似的身影,繡球般地滾到了嬋娟跟前,突然劈出一掌,罡氣勁疾,有若巨斧劈向嬋娟雙腿。攻勢一出,摧得香花亂飛。
一看此情,嬋娟急忙閃開,怒叱道:“你是什麼人?”
聽見嬋娟怒叱,書呆子急忙環視了一下四周,突然一驚,一拉嬋娟的左手說:“快躲開!”又推出一掌,把滾動的灰球逼開。
對於這突發事件,嬋娟一時間有點兒目瞪口呆,不知該怎麼辦。正遲疑之間,一團灰影又滾了過來。
“快躲開!”書呆子一邊又助嬋娟,一邊又督促說。嬋娟欲戰,不解地問:“為什麼要躲開呢?”
“有人暗算!”書呆子說著,一手抓住嬋娟的一隻臂膀,另一隻手掌則高提過胸,緩緩向外推出,身形借勢向右移出數丈有餘。足未站穩,嬋娟看了一眼適才佇身之處,臉上登時變色,隻見在這刹那之間,方圓數丈之內,晶瑩奪目,被一片細如針芒的寒星籠罩著,而其為數之多,不下數百根。那一大片淡藍的寒星,竟嘶嘶有聲,並冒起一股淡淡的薄煙。書呆子驚叫了一聲:“好險呀!”
“什麼人如此狠毒呢?”嬋娟吃驚之後,氣憤地問。
“哈哈!”一名灰衣老者,鬢發皆白,兩腮無肉,骨瘦如柴,一雙三角眼,冷氣森森,笑著從大樹後走了出來,冰冷地說:“爾等倒還有幾下子!”
“你算什麼東西!”書呆子一聲冷哼,右手一領,扇出如錐,向灰衣老者胸前點到。
扇至胸前三寸之時,灰衣老者才挫腕出招,手臂朝天空一圈,呼地一聲接了過去。
勁氣激蕩,嘯風大作,砰然巨震中雙方各退三步。不過,老者立即站穩,書呆子卻先晃了幾晃,顯然不如灰衣老者的功力之深。
灰衣老者見勝利在握,手下更不怠慢,雙手一揮,一連攻出五記剛猛無倫的掌力,直待書呆子接應不暇之時,又並指如戟,徑向書呆子肩井穴點了過去。這一招勢在必得,出招快捷、準確,拿捏得分毫不差。
書呆子雙眼大睜,寬胸一挺,不避不讓,專向灰衣老者指尖迎去。
灰衣老者不由一驚,急忙挫腕縮臂,意在收回,誰料指法還是向前,忽覺脅下一麻,前功盡棄。
一看灰衣老者一時受製,嬋娟趁此機會,真氣微提,一式“仙子淩波”,便自閃身縱起,落在河邊巨石上。
書呆子見嬋娟離開,也跳出圈外背向而行。
嬋娟完全明白書呆子的心意,也急忙順著一條小路奔走。小路崎嶇,荊棘叢生,不遠處有一寬闊地帶。
嬋娟真想一步跨到,好好休息一會兒,調養一下身子,忽然從一旁的大樹上閃出一個人影。
“誰讓你亂闖?”一個漢子一邊說,一邊從樹上跳下,一招“雲龍翻身”,十指曲若鋼鉤,目光燦如冷電,把前後左右的三五尺周圍,完全籠罩在威勢以內。
“阿彌陀佛,小尼實在不知。”嬋娟低聲說了一句。
那個漢子自豪地說:“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今天我怎麼這樣倒黴,趕路又遇上了截路賊!”嬋娟一邊自語,一邊觀看。
大漢身高腰粗,右手使用的砍柴斧,不僅淬有劇毒,見血封喉,而且能洞石穿金,厲害無比。
嬋娟一瞧哪敢有絲毫怠慢,趕緊以一式“僧視天像”,右足點地,忽然向後仰身,閃到一邊。
大漢一擺砍柴斧說,“好功夫!不過,能躲過我樵夫三斧的人沒有幾個。今天就要看看你啦。”
“你這個樵夫,今日相見,還沒學好?”嬋娟說著,忙把柔軀一擺,展開瞻之在前忽然在後的玄妙身法,眨眼間繞到樵夫身後,拚指如戟,猛點大漢背上靈台穴。
樵夫十分機靈,急忙閃開,一把砍柴斧又帶著呼呼風聲,迎嬋娟頭上砍來,微微一笑說:“你還想點我的穴道?我看你沒那個機會嘍。”
可能久居山野,很少接觸女性吧,樵夫雖然揮動砍柴斧進招,卻把兩道充滿羨豔驚奇的目光,凝視在嬋娟身上、臉上,不住打量。
嬋娟靈機一動,覺得這好色之徒可試加利用,問:“怎麼這樣看我?”樵夫忙微笑著說:“你傾城顏色,絕代風姿,我樵夫真有眼福。”
嬋娟“哦”了一聲,嫣然一笑。
“你真好看。”樵夫稱讚著,手中的砍柴斧也停了下來。
嬋娟又扯下麵上黑紗,更顯柳眉杏眼,桃麵迎人,夕陽下猶如一朵盛開的百合花。
這一勾人魂魄而又意味深長的露麵,樵夫似乎感到向自己暗示著某種東西,怦然心動。
“樵夫,你久居山野,日子一定也過得孤單?我今日有幸路過此處,可給你介紹一位大姑娘!”嬋娟說了一句。
“哈哈哈!我樵夫今日大飽了眼福,你摘掉了臉上蒙罩的一塊紗巾,宛如霧裏現出廬山,英姿益發綽約。”樵夫說著,像要捕獲一隻美豔欲滴的獵物,大喜若狂,慢慢靠了過去。
“我長得美嗎?”嬋娟微微一笑,玉靨生輝,十分俏皮地問了一句。
“美!修短適中,線條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紋素。真美極了!”樵夫稱讚著,手中砍柴斧放了下來。又繼續稱讚說:“你貌似天仙,傾國傾城,沉魚落雁呀!”
一些人往往如此,想討好一個人,就把所有好聽的詞彙往上堆。
“我既然能沉魚落雁,那你樵夫就靠近些瞧瞧吧!”嬋娟說。
樵夫一聽,十分歡喜,忙三步並作兩步靠了上去,一股似蘭似麝的幽香,從她身上飄了過來,沁心欲醉,同時看到她的手掌,晶瑩雪白,軟綿綿的柔弱無骨,五指尖如青蔥,如果握在手裏必然十分銷魂。心裏一動,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在她身上溜來溜去,直想脫去她身上的衣服,然後把她放在床上,親吻她、撫摸她,好做一個美夢。
“你給我滾開,”嬋娟怒喝一聲,圈左臂,出右掌,呼的一聲,實實劈了過去,如狂風陡漏。
樵夫挨了一掌,慌忙暴退,才又拿樁站穩,才感到被人戲弄了,臉露怒色,眼布血絲,抓起砍柴斧,來了一招“力劈華山”,帶著一股寒風向嬋娟頭頂壓來。並氣憤地大罵:“原來女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不是潑婦,就是狐狸精!”
“啊呀,好險。”嬋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沒有多加思考,右手向腰間一伸,接著猛力向外一帶,一口寶劍出鞘,約四尺,周身雪亮,閃爍生輝。嬋娟握在手裏,肘腕猛力向上一抖,頓時,劍化千影連成一片,向樵夫當頭罩下,並自信地說:“樵夫你接吧!不過,你放心,本尼姑不會傷害你。”
“女人的心,天上的雲,真難猜透!”樵夫說著,強提一口氣,猛力向後跳躍,不過數尺,雙足著地,兩膝一軟,連忙向後踉蹌了好幾步,才算勉強穩住了身形,驚嚇稍減,暗中運氣一試,隻覺真力不濟,氣血凝滯不暢,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便一閃欲逃。嘴上說:“今日,我不與你過招啦,有緣份,等日後再過吧!”
看著樵夫遠去,嬋娟一聲長歎:“如果書呆子弟弟還在,該有多好!”感歎著,扭頭向江西的大路上瞭望。
從江蘇到江西路途遙遙,在陽光的照耀下,像一絲長線,蜿蜒在南國的大地上。
“我不能再多管閑事了,找小天王是當務之急呀!”書呆子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
一輛轎車也沿路走著。
妙淑坐在轎車上觀賞著兩旁的風光,興趣來了,便順口吟道:
霧氣浮青山,隻露尖端。不免疑雲一團團。一場驟雨已過了,留下春寒。柳芽輕眠,揚花飄玩,乳燕低飛弄語言。亂世不好讀經卷,吟也消遣。
坐在車轅口的車夫聽著妙淑尼姑吟詞,雖然不懂,隻覺得好聽,便順口稱讚說:“沒想到你也會做詩。我聽了,與嬋娟少奶奶做的詩,一樣好!”
“車夫大哥,你真會吹捧人。人家嬋娟功底比我強!”妙淑謙虛地說著。“是真的,我不會拍馬屁!”車夫說著,不好意思地往前看了看。
不遠處,張宗禹帶領一隊太平軍將士與清兵正在交戰。
“啊呀,不好!前頭正在打仗。”車夫扭頭,吃驚地對妙淑說。“誰與誰打呢?”
“好像是太平軍與清軍。”
“別聲張,咱們就躲在這片小樹林裏靜靜觀察吧!”
“也好!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車夫答應著,把車停在了大路一邊。“快救賴文光!”書呆子一邊往上衝,一邊大聲喊,沒有一點文雅氣。清兵槍箭齊發,數百名太平天國的將士倒下了一片。書呆子也身受重傷。
“啼春兄弟,你不要管我,快點兒離開這裏!速去報信。”賴文光看見書呆子受了傷,大聲喊著。
“我一定會救你!”書呆子喊了一聲,沒有一點兒懼怕的樣子,用寶扇撥打開一條血路,衝出了清軍的包圍圈,向大路的右側奔去了。
賴文光身負重傷,漸漸倒下了。
車夫與妙淑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如何救下賴文光”這一問題,在這兩個旁觀者的頭腦中盤旋。
流血的大路上,又恢複了平靜。
一些灰色的猢猻又跳在枝頭上,尋找著殘存的食物。
“走!”曾國荃發命令,一些清兵押上裝有賴文光的囚車,匆匆啟動了。“曾將軍,前頭就到沙嘴鎮了,咱們過不過?”一個清兵問。
“過!”曾國荃幹脆地說著,又歎了一口氣說,“不過,要多加小心,確保賴文光的囚車不出一點兒問題。”
躲在一側的妙淑聽了清軍押車的走向,便對車夫說:“咱們繞到清兵前頭,先到沙嘴鎮一帶,再想救下賴文光的良策。”
一輪紅日照耀著南國大地,一條大河在這片土地上流淌著,不時掀起股股激流,飛騰著,咆哮著,在岩石上碰撞著,似乎要與岩石一比高下。
“蒼天呀,難道你真的不保太平天國了嗎?”書呆子一邊長歎,一邊包紮著自己的傷口。
沙嘴鎮比較平靜,隻見一些疏疏落落的貝殼和幾隻慢慢踱步的水鳥。
“車夫大哥,你說前頭是什麼地方?”妙淑問。
“可能就是沙嘴鎮。”車夫凝視著望了望,慢慢回答了一句。
“看來,押解賴文光的囚車必然要經過這裏!”妙淑判斷著。
“必然經過這裏,又有什麼用呢?”車夫不解地問。
“善哉!善哉!此地大有用處呀!”妙淑高興地叫著,又慢慢解釋說,“你看,這個沙嘴鎮,道路不寬卻四通八達,路也相連,可踏荒行走。快走吧,李壯士可能也在前頭,咱們一起去從長計議?”
“也好!”車夫答應著,快馬加鞭。
淡淡的紅日光線灑在了沙嘴鎮上,漠漠輕煙籠罩著濃綠的樹叢,不時傳出三五聲流鶯的巧囀。
書呆子坐在樹叢中,在地上比比劃劃,好像在思考或推敲著什麼。
妙淑慢慢走了過來,安慰說:“壯士,不要過分悲傷,欲救賴文光,你要從長計議!”
“你是什麼人?”書呆子懷疑地問。
“壯士,不要驚慌,我是北嶽懸空寺尼姑,近日化緣到此,知道壯士救賴文光心切,我等也以慈悲為懷,想與壯士攜手,救賴文光於沙嘴鎮。”妙淑先解釋說。
書呆子看看了妙淑,感覺不像是壞人,又問:“你為什麼要救賴文光?”“此人不向洋人屈膝,有民族英雄的氣概!”妙淑又解釋說。
“那如何救呢?”書呆子試探著問。
妙淑沒有直接回答,從一旁摘下一樹枝,在地上比比劃劃。
“妙哉!妙哉!”書呆子高興地笑著說,“咱們是不謀而合!”
這時車夫也走過來,笑著說:“妙淑師父的妙計,也該告我一聲呀。”
妙淑微微一笑,對車夫說:“你從附近船幫調遣上一百名船夫,人人推車,車車裝滿蘆葦,內藏煙花炮竹,從兩側而來,直插清軍與囚車之間。如果辦好了,你再與他們一起趕來此地。”
“那好,我去照辦!”車夫答應著,離開了沙嘴鎮。
“妙淑師父,我先到砸囚車的地方布置一下,告辭了!”書呆子說著,一抱拳,沿著沙嘴鎮的一條小道走去。
一個平灘,往西南是一條大路,兩側錯開十米分別有兩條小路,一條能去安徽,一條可通廣東,地利比較好。
“好,就選擇在這一地段!”書呆子高興地自語著,隱藏在一邊,等著押送賴文光的囚車。
冷風習習,殘陽西照,暮靄垂罩下,亂鴉噪林,顯得格外淒涼。
賴文光被困在囚車上,舉目四望,見大河旁人來人往,自己卻失去自由,不禁聯想起文天祥被押北行的曆史記載,也感慨萬千,一股濃烈的愛國情怦然而發,便和著文天祥《酹江月》詞牌的韻,吟了起來:
壯誌未酬,與誰說,問江河叩五嶽。難道英雄皆多故,留給詩人詞話。敲籠題詩,登車引吭,激起衝冠發。仰天長嘯,天公為啥不察?記得金陵斟酒,風雲際會,正柳芽初發。染指南國成一絕,曾展藍圖構畫。妖霧嫉恨,好夢被砸,何處有女媧?送塊彩石,補起殘缺華夏。
賴文光吟罷,一陣嚎啕大哭。
這哭聲,有對民族的不幸表示的極大憤慨,有對宏圖難展的苦悶!
夕陽似乎不忍再直視下去,慢慢滾下了西天,把西邊的天空染紅了一大片。
“快走,天快黑了,天黑前,咱們過了沙嘴鎮!”曾國荃催趕著囚車。
“好,洋鬼子與清兵來了!”書呆子高興地說著,又扭頭向大路的兩側望了望。
不遠處也有兩隊推車漢匆匆趕來,車夫的大轎車迎風馳騁。“你們是幹什麼的?”一夥清兵大聲喊問。
“我們是趕集的,看天色已晚,所以急急忙忙趕路。”車夫一邊回答,一邊往上靠。
“你們瞎眼啦,不看看我們是什麼人?”清兵一邊大罵,一邊抽腰刀,阻攔要上大路的推車漢。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世上哪有霸道的道理呢?”車夫一邊反駁,一邊把轎車往囚車附近靠。
“站住!”曾國荃一邊喊,一邊把轎車往一側驅趕。
“不讓走,咱們就躲開!”車夫說著,把轎車停在了囚車後邊,並且指揮推車漢放下裝有蘆葦的車,站到了一旁。
躲在轎車內的妙淑沒有下車,趁著清兵忙亂時,順手揮出幾點火星,撒在了滿裝蘆葦和炮竹的小車上。
頓時,大路上煙霧一片,爆炸聲連天。
“著火了!”假裝推車漢的恒山兒女一邊喊,一邊跑。
“快救火喲!”車夫和妙淑一邊喊著,一邊衝向囚車,揮斧猛砍。
“快救火喲!”乘著混亂,書呆子也一邊喊著,一邊衝到囚車跟前,與妙淑一起砸爛了囚車。
“禦弟,我當你死了!”賴文光看見了書呆子高興地說。
“禦兄,此處不是談話的地方,你脫下衣服,跟上車夫快逃吧!”書呆子督促著賴文光。
“快走吧!”妙淑說著,一把拉上賴文光跳出火海,上了轎車,沿著西北的小路急馳而去。
書呆子一看賴文光逃了,自己忙把賴文光的衣服一穿,施展開輕功,沿著東南方向的小路奔去。
“別讓賴文光跑了!”一夥清兵與洋鬼子高喊著,一邊離開火海,一邊舉目觀看。
西北有一輛轎車,東南有一個人影,究竟追哪個呢?清兵與洋人都沒了主意,止步不前。
“該向何方?”曾國荃一邊在地上踱步,一邊搓著手。
“那個人就是賴文光。”一個清兵指著急奔的書呆子說,“長官您看,賴文光就穿著那身衣裳!”
“既然那是賴文光,那咱們趕快追!”曾國荃當機立斷,下了命令。一大隊清軍和洋鬼子沿著東南的小路追去。
書呆子何等功夫,一頓飯時間便跑了數十裏,早把清兵和洋鬼子扔得無影無蹤。他獨自走著,心裏為賴文光在沙嘴鎮脫了危險而高興,卻又為嬋娟的傷情而不安。由於心裏掛念,一扭身,踏上了一條路,迎著嬋娟要走的方向截去。
月色下,有一條小河,河岸比較平整,上麵爬行著幾隻沙蟹,見有人來了,張牙舞爪。
“去你娘的!”書呆子沒好氣地罵著,一腳就把沙蟹踢到了一邊。
“不好,這真是冤家路窄!”一個人在樹林裏歎了一口氣,扭頭便向一側閃去。
“什麼人?”書呆子聽見有人說話,便大聲問了一句,又看見有一個人扭頭跑,就緊緊追了上去,一邊追,一邊仔細瞧,快追上時,才看清是樵夫。書呆子心想:“他為啥跑呢?”
樵夫生怕被書呆子追上,便不敢答話,隻是拚命地跑。
“哪裏逃?”書呆子喊著從側麵奔來,淩空而起,就勢張扇,玉腕輕翻,一片耀眼生輝的寒光,夾著呼呼的破空之聲,直奔樵夫,攔腰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