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漫道空門不救國(2 / 3)

儀琳師太一邊低吟,一邊往寢宮走。

古柏參天,花木扶疏。

藏經樓前的碎石小徑縱橫交錯,把青磚草坪分切成八卦圖案。

一個僧人頭戴灰色僧帽,身穿灰色僧衣,手揮掃帚,一邊清理著藏經樓院內的落葉和枯草,一邊聽著由遠而近的低吟聲,不由向山下望了一眼,心想:“這個儀琳師太吟的《迷仙引》還真有情趣,非道也是道,心意比天高。”歎著,把掃帚往胯下一挾,幾個旋轉,躍上了數十丈高的正殿。

“這個掃帚僧輕功如此之高,不比令狐衝師哥差。奔走在內蒙和西藏的駱駝幫由他帶領,一定更加穩妥。”儀琳望了一眼飛旋的掃帚僧,不禁心裏琢磨著,“當今天下紛爭,群狼入室。中華民族如果沒有自己的企業,沒有與狼共舞的經濟實力,永遠要挨打受氣。國將不國,僧尼何幸?盡管自己身處靜地,但是不能無為。更何況妙嬋在江南興辦紗廠,又急需要錢,我何不讓掃帚僧出馬,為懸空寺效力呢?”

“啊呀,師太。您可回來啦!”一夥人叫嚷著,向儀琳師太奔來,“我們的白酒幾時往西藏、內蒙發貨?”

儀琳看了一眼,高興地說:“各位施主,請放心,明天就裝你們八家缸坊的酒。”

“謝謝師太!”人們聽了儀琳的話,高興地致謝著,並為懸空寺上了一大筆布施。

儀琳十分感激,不住地致謝。

一陣風從虎風口吹來,滿山的霧氣漸漸散了,整個恒山的走向盡收眼底。

“洛陽之守在虎牢,不在嵩;張安之地在潼關,不在華。獨恒山南接三晉,東跨幽燕,西控雁門,北纏代郡。都之南以肩背扼邊疆,都之北以嗌吭製中原。形勢甲天下,真常山蛇矣。”儀琳指指點點,發著讚歎。

兩個小尼姑呆呆地聽著,有點兒似懂非懂。

一夥缸坊老板聽了,都點頭表示讚同。

孫天意走出人群,看著儀琳師太指點的景色,體會著其中的內涵。

一夥同行,故意出著難題說:“孫老板,觸景生情,吟一首抒情詩吧!”

“我可不敢班門弄斧!”孫天意難為情地拒絕著。

“可不能辜負了我們的厚望,孫老板謙虛啦!”一個年輕老板氣盛地叫嚷著。孫天意生氣地看了一眼年輕人,難為情地說:“濟世老弟,你可不要趕著鴨子上架,再為難老兄啦!”

“你說到哪裏去啦?李某人從來不枉加於人!”那個年輕人似乎有點兒生氣地喊著冤情。

“該怎麼辦?”孫天意又仔細地瞧了一眼李濟世。

李濟世濃眉下斜,雙目微閉,圓圓的臉上有一番挑釁,身上的綢緞衣衫隨風擺動著,又雙手攤開,阻住了孫天意的歸路,大有一番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孫天意看了看,歎了一口氣,胡謅起來:

獨立山頭我為峰,浩然正氣與天通。

灰鶴憧憬半腰過,白雲如花胸前捧。

登高何似王母客,心有凡事念紅塵。

搔首問天可留否?願作施主難為僧。

“孫老板吟得好!吟得好!”李濟世聽了首先拍手稱讚。

一夥老板見此情景,也附和地嚷嚷著:“好詩!好詩!”

儀琳師太微微一笑說:“善哉!善哉!咱們一起下山,到施主們缸坊看看如何?”

“那最好不過啦!”孫天意立即表態,並且一伸右手說,“師太,請!”

渾源縣城坐落在恒山北麓,位居坎方,集天地之靈氣,凝日月之精華,城池建成八角龜形,將城牆正東、正南、正西。正北四麵相平行,把東北、東南、西北、西南四個角建成斜形,呈現龜背上的八襻之像。開東、西、南三個城門。城內大街小巷一律建成了弓字型斜街,讓人盡走彎路。

孫天意頭前領路,從西門進了縣城,經過沙河橋,往南到了樓子缸坊的白酒生產地。

儀琳師太望著眼前一大片青磚青瓦的缸坊,深深地呼吸著醉人的恒山白酒的芳香。

“吸水煙,到蘭州;喝燒酒,渾源州!”一個醉漢,武生打扮,身高五尺左右,年齡三十上下,身著黑色緞服,腳穿千層底黑布鞋,長方臉,大眼睛,似乎有了幾分醉意,懷裏抱著一罐酒,一邊哼著小調,一邊從樓子缸坊往出走。

“這個王老五怎喝成這樣?”孫天意看了一眼醉漢,似乎生氣地感歎著。“阿彌陀佛!”儀琳師太看了一眼,深情地說了一聲,又繼續往缸坊院內走,心想,“這佳酒必有佳泉。”

夕陽西照,輕風吹拂。

一棵老槐樹頂天立地,長在缸坊院內的西北一角。老槐樹下有一個小亭,磚木結構,八角玲瓏。亭內立著一通碑,正麵刻“北嶽甘泉”四個大字,碑的背麵刻著明代詩人的一首詩:

鯫生坐井欲觀天,誰傳循良有孟堅。

脊土已看成樂土,苦泉寧不變甘泉。

若教釀酒堪稱聖,縱使簞瓢亦自賢。

寄於觀風行部者,民謠吏治一時傳。

這幾行楷書小字,剛勁有力,撇扼似刀,橫豎如劍,在夕陽的輝映下,神采奕奕。

“這就是恒山老白幹酒提取的‘甘泉’!”孫天意走到甘泉旁邊,介紹說。

“善哉!善哉!”儀琳師太打了一個稽首,十分認真地說,“過去隻有耳聞,未曾目睹,今日一見,仙凡相通,阿彌陀佛心中在,不虧常作恒山人。”

“是呀,恒山應該為中華撐起一角!”一夥缸坊老板互相鼓勵著。

儀琳師太一打稽首說:“善哉!善哉!明天就讓掃帚僧押貨,把酒發到西藏布達拉宮。”

“弟兄們要精心操作,多出好酒,讓恒山老白幹的品牌叫響全國!”孫天意聽了師太的話語,十分高興,在樓子缸坊喊了一嗓子。

粬房內的技工聽見掌櫃的呼喊聲,也倍受鼓舞,把粬室打掃得幹幹淨淨,又把和好的粬料裝入粬模。先用足掌將粬坯中心踩緊,然後二十五個技工一齊上陣,排成一隊踩四周邊沿,每人踩十幾腳,又轉過身,再連續踩,使粬坯緊、勻、平、實,出模時又仔細觀看,見光滑平整,邊角無損,才放心地笑了笑說:“掌櫃的放心吧,俺們不會給樓子缸坊丟臉,不會讓懸空寺為難!”

“善哉!善哉!”儀琳師太聽見粬房技工師傅的激情,不禁也高興地笑了笑,一邊往出走,一邊說,“眾位施主,請留步,我就要回懸空寺啦!”

一輪紅日漸漸西下,給恒山山脈披上了一層淡淡的紅紗。

翠屏峰北的半崖絕壁間,有一道東西百米長的崖台,仿佛紮在翠屏峰腰間的一條彩帶。沿崖台散建著三清殿、魁星閣和翠屏書院等建築。

地險路窄,遊人稀少,一頭黑毛色、白銀蹄的小毛驢背上馱著水桶,悠哉遊哉地在曲曲折折的山間小路上行走著。

“乖乖,真辛苦你啦!”一個年輕人說著,從魁星閣走出來,手端書本,麵帶微笑,徐徐輕風吹拂著他身上的藍緞長衫。

“你好—你好—。”小毛驢伸長脖子,長長叫了兩聲,站在了魁星樓前的大水缸旁。

年輕人把書放在一塊石頭上,從水缸裏取出水瓢,把水舀到大水缸裏,笑嘻嘻地拍了拍小毛驢的頭,又深情地喂了小毛驢一把黑豆,然後慢慢回到魁星樓內,從籠裏取出兩個小米麵饃放在小毛驢背上的水桶上。

“真有意思,這二癲子也想學金代狀元劉和宰相蘇保衡的樣子,也想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呀?”一個小尼姑望著翠屏峰,取笑著說。

儀琳師太微微一笑說:“妙哉,不能低看人家。自古以來,浪子回頭金不換啊!”

“師太教誨得好,弟子領悟啦。”妙哉一伸舌頭,說了一聲。

天峰嶺上的山桃花盛開著。

妙秀撫摸著山桃花,似乎心潮起伏,感慨萬千,放聲高吟:

手撫山桃花,正春風輕拂,蜜蜂纏繞。粉麵靚麗,看你摘他攀,愛情多少。直想與君住,拜蒼天紫氣飄渺。摘下藍天彩雲,幾度翠黛慵描。不要離人燎皎,欲乘風飛去,關山路杳。一腔激情,裝點河山,淡泊清稿。暗灑女兒淚,試獨領—代風騷。卻莫空燃燈,秋霜催老。

“妙秀師妹,想幹一番大事嗎?”妙淑喊著,下馬奔跑過來。

“啊,妙淑姐姐,你可回來啦!”妙秀聽見喊聲,扭頭又看了一眼妙淑,十分高興地喊著,迎上去,又逗著樂問,“你在江南見到王老五沒有?”

“沒有呀,”妙淑說著,又吃驚地問,“他去江南幹什麼去啦?”

“去找你呀!”妙秀遺憾地說。

“這些男人,也真是的!”妙淑不滿意地說了一聲,拉住妙秀的手,往山下一邊走,一邊告訴妙秀,“張宗禹在江南有出息啦,聽說能帶數萬人馬,專打侵華的洋鬼子。”

“擊濁揚清,那是他的追求!”妙秀臉一紅,含羞地說,“男人嘛,就應該有點兒出息。”

柳河的水輕輕地流淌著,一對對水鳥在河灘上嬉戲蹦跳。

妙淑與妙秀在河灘上漫步,一層層細波不斷湧來,打濕了她們的褲角。

“師姐,去江南辦紗廠,比在恒山的寺院裏整天燒香拜佛有趣吧?”

“是呀,師妹你不是也玩得很開心嗎?”

“開心差不多,很開心很難說。”

“對啦!”妙淑嘴角一扭,說了一句,又半開玩笑地問,“不太開心,是為張宗禹施主擔心吧?”

“別胡說!”妙秀輕輕歎了一口氣,眉宇間流出一種揮之不去的悵惘,擔心地說,“李鴻章出任欽差大臣,專辦剿撚事宜,張宗禹施主隨時都有危險呀!”

妙淑微笑著問:“你覺得張宗禹這個人如何呀?”

“還用問嗎?”妙秀心裏懷著特大的希望,感到朦朧的幸福,高興地說:“人中豪傑。”

望著妙秀無限陶醉的樣子,妙淑打了妙秀一下,小聲說:“壞了,壞了!”“什麼壞了?”妙秀不解地問。

妙淑打趣地說:“你真正愛上張宗禹啦!”

“妙淑姐姐,你真壞,看我撕破你的嘴。咱們都是修行之人,不能言情呀!”妙秀一邊假罵著,一邊高舉拳頭追著妙淑。

一群大雁從頭頂飛過。妙淑仰起頭來,看著大雁那爭先恐後的勁頭,聽著大雁那悠長的叫聲,不停地向前走。

門前問流水,曾記否,皓月幾出走?聞雄雞多唱,鐵鍬揮舞,寒光閃爍,移星轉鬥。一唾手,三鍬去禍根,五鏟平路久。遙望九州,豺狼入室,激起多少賣漿屠狗。江東無人否?望蒼天,獨坐桌旁,呼酒。幾欲乘興奔去,緊握酥手。扶寥落江山,熱血難收。為國出力,誰還回首?麵對一縷朝陽,挺拔楊柳。

鐵鍬王站在一間房屋前,麵對著柳河灘,似乎伴著雁叫,朗朗高吟。

“這鐵鍬王是想妙花了吧?”妙淑小聲問了一句。

妙秀說:“可不是嘛,過兩天,他就要到上海去找妙花小師妹了。”

“世上的男人真可怕呀!”妙淑說著,不禁臉色也紅了。

妙秀看了一眼,風趣地問:“你臉紅什麼?”

“我為你臉紅呀!”妙淑逗樂地說了一聲,往前跑。

“你真壞!你真壞!”妙秀一邊嚷嚷,一邊往前追。

一座二層樓閣,坐落在西關大街上,坐南朝北,大門的青磚牆上雕刻著“風月樓”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