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夫人笑得一臉熱絡,摸上蘇棠的手。蘇棠感覺手心一處突然的沉澱之感,原本就笑彎著的眉毛越發好看。
“我家阮暖什麼都好,就是平日裏喜歡吃些零嘴兒。都說能吃是福,也不知我那乖巧的丫頭能不能如了心願嫁一個好人家去。都說李家的三公子生得是玉樹臨風、風流俊朗,且不說這家中幾代都是官宦,就說那性子在這京裏也算是頂頂好的,溫文爾雅、待人和善,這般良善,與我家丫頭真是絕配啊!”
蘇棠趁著阮夫人說得著迷,忙將手抽了回來,揣著錢袋子收進寬口的袖裏。媒婆這行業就是好,閑著沒事聽人說八卦還能得些閑錢。剛才暗自掂量了重量,蘇棠不禁感慨阮家當真闊綽,不說其他的,單說這盞剛泡上的茶……
“嘖嘖。”蘇棠小口抿了一下,果真是他們普通老百姓叫不出名字的,這苦也苦得那麼特別!
蘇棠麵上聽得認真,卻著實是個左耳進右耳出的。聽那阮夫人說她給女兒阮暖相中的對象,蘇棠的一門心思早就溜出去幾百丈遠。蘇棠一邊點頭附和著,一邊想著等會兒去哪裏把中午飯解決了,一想到自家老娘的“好手藝”,蘇棠的麵上便是一陣抽搐。
阮夫人見蘇棠神情突然有些不對,忙停了嘴兒,轉口問道:“蘇小媒婆,可有哪些地方不足,要不我這……”說著,眼尖地瞅見蘇棠空空如也的腕間,忙褪下手上的一對白玉鐲子,塞到蘇棠手中。
蘇棠瞪大了一雙水靈的眼睛,卻也是樂嗬嗬地收下了。
“阮夫人破費了。幹我們這一行的,別的可以不會,就是這張嘴兒,定是要將這死的說成活的,這錯的說成對的……自然,令千金如此絕色,與那翩翩公子李三郎本就是那天生的一對,而我一小小紅娘,不過是一根牽橋的線。”
“蘇小媒婆這話可不對。想你那師傅做媒十載,造就世間多少良緣佳偶,為世人所讚揚。而今蘇小媒婆你繼承了蘇師傅的衣缽,就算是牽橋的線,也是那月老手中巧連姻緣的紅線。”
“阮夫人這話說得真真妙哉!”好話誰的喜歡聽,想她蘇棠更是。
雖然是作為蘇師傅的高徒一枚,但是蘇棠至今為止隻接過一樁媒,而恰恰是今次這樁。
那一年,蘇師傅帶著剛收不久的小徒兒,也就是孩提時的蘇棠,去廟裏求簽。也不知她蘇棠到底是得了什麼好運氣,這百年不出一次的簽文恰恰好被蘇棠抽個正著。廟祝搖晃著腦袋,蘇棠隻看得那白如飛雪的長胡子在眼前不住地隨風搖擺,那泛著晶瑩的絲絲縷縷竟比那三月裏的飛絮還要好看。直到小手被握得發疼,她欲要抽離,卻仰首瞧見了師傅臉上無盡的哀傷。
身為一名紅娘,最忌諱的就是——毀人姻緣。而她蘇棠恰恰好,就得了這樣一條簽文。
與阮夫人客套了一番,蘇棠便起了身。
阮夫人送著蘇棠出了房門,又喚了身旁的大丫鬟相送。
看著那抹嬌小的身影慢慢走遠,阮夫人心道,若抹下這一臉故意塗上去的脂粉還有那顆碩大的媒婆痣,這蘇小媒婆長得還真的是端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