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君王後收回心神半垂著頭,道:“你下去歇著吧,該準備下了。”
沙華朝君王後跪安後,領著茗瀾往沁春殿走去。長長回廊,途經後花院,忽地,一片樹影遮去天上月光,沙華眼內一抹異樣閃過,不覺得,她緩緩放慢腳步。倏地,沙華反手輕輕一點,茗瀾毫無防備地被點中穴道,整個人佇直身子,動彈不得。
“三殿下,你……”茗瀾著急地開口。尚未等她把話說完,沙華手指輕點,封了她的啞穴。
“得罪了,暫時委屈你一下!”沙華暗運勁,一把將茗瀾拽起,拖入到假山後麵的竹林,她將茗瀾扶坐到地上後轉身離去。留下茗瀾睜著眼睛,一臉焦慮。
月夜中,幾朵輕盈的浮雲掠過天空。星空璀璨得耀眼,梧桐樹梢上,一抹黑影腳尖踏在葉子末端,一眨眼,黑影飛向另一麵高牆,速度快得如飄浮在月亮前的黑雲。黑影不斷在黑夜中摸索,在距離蘭若宮不遠處,有一間禁室。黑影飛身在禁室外,幽綠的眼睛朝裏麵張望。
一陣輕盈腳步聲,黑衣人被驚嚇一跳,連忙飛身躍上屋簷。禁室門口重新換上幾名守衛,從他們的步伐輕盈中可以看得出,他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黑衣人沉住氣,未敢貿然行動,守了一柱香時間後,她才悄悄退出禁室之外的範圍。
八月十二,宮內看似平靜。所有人的臉上都是神色惶惶,心底緊張得如一根拉得死緊的弦。沙華、靳聽、忻聽三人安坐於室內,所有冊封典禮,在一直籌備著。靳聽靜靜看著沙華,彼此心裏都有介蒂,同樣,也是茅盾的。
靳聽或忻聽當選,沙華會失望。若果換作是沙華當選,又如何能瞞得過去?靳聽溫雅的臉上,憂慮越凝越深。倏地,他拉起沙華的手,朝外走去,忻聽被靳聽這種不明所以的做法愣住,站在原地看著二人消失。
後花院的亭台處,豔紅的海棠開遍花園。偶爾有幾朵牡丹開得雍容華貴,富麗堂皇。牡丹獨佇風中,搖曳著它的絕色,亭台底下,一條小橋流水,長而彎曲的河畔,河麵上有薄薄霧氣,像籠罩著一片煙雨河堤。
“靳聽,放手。”沙華掙脫靳聽的手,站到亭角的另一邊。靳聽眼神幽深看著她,道:“沙華,如果,我能讓你恢複身份,這樣,你能接受麼?”靳聽帶些渴望地等待著沙華回答。
“不,我不會接受這樣的結果,你喜歡如何做,是你的事!”沙華搖頭,轉身往回走。
“沙華,這又何必?難道,你真要以這樣一個身份去活一輩子?我憐惜,心痛這樣一個你,懂麼?”靳聽一步上前,擋在沙華去路。他眼中所流露的,全是一份真摯,沙華咬緊唇,冷然看著他。
“沙華無愛,沙華不能有愛……”她淡淡地說出口,一抹心痛,鑽過心口,令她幾乎落淚。“請放開我。”
靳聽拚命搖頭,他一把將沙華擁入懷中,緊緊地,抱住。
“沙華,若果明天冊封的是你,那便遲了,懂麼?”靳聽心痛地摟著她,雙眼通紅。
“不一定會是我,在此之前,我還必須繼續走下去。”沙華一把掙脫靳聽的懷抱,大步走出亭台。當她走出亭台時,目光觸及從花間走出來的忻聽,她臉上一陣慌張,腳步,也生硬地佇在原地。
“忻聽……”靳聽眼神複雜地望著忻聽,一時間,他的腦海也變得一片空白。忻聽,必定聽到了全部的談話。他會揭穿麼?靳聽有些無助地看著忻聽,沙華咬咬唇,鼓起勇氣從忻聽身邊走過。
當沙華走遠後,她轉身回首,靳聽與忻聽彼此對峙,靜默無聲。沙華內心一陣苦澀。對不起,我選擇了自己的路,再艱辛,我也得挺步繼續走,假若有一天,我們成了敵對,也請原諒!
搖曳的海棠花,寥落遍地,沙華的腳步背後,卷起翻飛的殘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