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麵桃花相映紅。
人麵不知何處去,
桃花依舊笑春風。
題都城南莊
崔護
暮色似一張大網,鋪天蓋地而來。天將黑而未黑,萬物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初升的一輪明月掛在天邊,調皮的星星三三兩兩的點綴在月亮旁邊閃爍不定,似調皮的孩童在玩藏貓貓,若隱若現。
華燈初上,熙攘的人群並沒有因為夜晚的到來散去,反而越來越多。道路兩側店鋪林立,鱗次櫛比。漫步在街道上,小販響亮的吆喝聲不絕於耳,來往行人熙熙攘攘,一片車水馬龍繁花似錦的景象。夜晚的鏡都倒是比白天熱鬧了許多。
過了鏡橋,向南轉彎,再走不過百步,便是幻鏡王朝名氣最旺的醫館——“百草堂”。在幻鏡王朝,有四大醫館。分別是北都(鏡都)百草堂,南郡濟世堂,東陵寶和堂和西漠千植堂。四大醫館各有所長,本不分上下。但百草堂地處幻鏡王朝京都要地,是一代神醫薛林一手創立。薛家傳人醫術一脈傳承,又天生對醫術有極高的天分,名醫輩出。尤其是現今醫館掌門人薛亦,醫術更是精湛,被人稱為在世華佗。以致幻鏡王朝流傳著這麼一句話:“天下名醫盡出薛家。”
眼前的建築青磚黛瓦,朱紅色大門頂端懸掛著黑色金絲匾額,上書三個大字“百草堂”,堂前青石台階兩側綠植花樹相見而立。曆經幾代風雨,醫館還是那座醫館,巋然不動,屹立於此。而世間卻早已物是人非。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而今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我回來了!”一聲低沉的歎息後,在百草堂前佇立良久的身影轉身離去。街上喧囂依舊,燈光下的百草堂閃爍迷離。五月的晚風飄著道邊花的芬香,那一抹月華身影最終溶於沉沉的夜色。
沿著護城河一直向東,街燈像黑幕裏閃爍的珍珠,透過薄薄的暮靄蜿蜒而去似閃耀的銀河。星光閃爍,燈光映在河麵,又似銀河落水,漣漪纏繞綿延變幻莫測,如彩綢輕舞。
不知走了多久,纖瘦的身影在一處古色古香的院落停了下來,抬起頭望著正門上的門匾。夜色中門匾上的“薛府”兩個鎏金大字也仿佛染上塵埃越發地模糊起來。時隔一年,慕名來百草堂求醫的人依舊多如往昔,而昔日盛極一時的薛府此時卻冷清異常,門可羅雀,黑金大門外甚至連侯門的門仆的都沒有。
“這薛府大不如從前了。”
“可不是嘛,一年前薛小姐慘遭綁匪殘害致死,這薛府一下子冷清了。”
“聽說林院判的千金林曦小姐下個月出閣,所嫁之人就是與薛小姐有過婚約的南郡靖安公子。”
“喲!可是那個天下第一藥商淩家的大公子淩子風?”
“對對就是他。哎,可惜薛小姐雖是名門貴女,卻終究紅顏薄命與那靖安公子有緣無分啊!”
“就是就是。不過這林曦小姐也是咱們鏡都有名的才女,身世門廳配與那靖安公子倒也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天色越來越暗,路人的閑言碎語卻在靈芸的腦海裏愈加響亮,猶如一道驚雷撲麵而來。靈芸失魂落魄地走進城內一處僻靜的別院。
窗外夜涼如水,窗內紅燭搖曳,靈芸身著一襲白衣臥在矮榻上。
“紅顏薄命!有緣無分!哈哈哈……”悲愴的笑聲在屋內盤旋不歇,每一個音符從唇邊溢出,心都痛的如刀絞一般。
鏡都她來說是個自她出生起就泛著悲傷的地方,一直都是,隻是以前她不曾留意也不曾探尋過罷了。
靈芸自小是爹爹在外麵帶大的,直到十歲那年第一次跟著爹爹回鏡都,她才知道原來這裏也有一個她的家。
在靈芸的幼時記憶裏,她和爹爹一直生活在離鏡都很遠很遠的地方的一座山裏。在那裏的院子有種著各種藥材的藥圃,有晾滿藥材的藥房。那處院子裏有一個一到夏季就彌漫著蓮香的荷花池,在荷花池的旁邊種著一大片紫色的花。爹爹最喜歡抱著她坐在荷花池旁邊的涼亭裏跟她講他和娘親的過往。他說娘親是個擅長打理花草極愛花的人,他說娘親最愛的就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蓮和荷花池畔的那些紫色的碎星花。他說娘親最大的願望就是和他找個世外桃源男耕女織不問世事,他說他把娘親丟了,丟在一個叫鏡都的地方。靈芸的腦海中沒有娘親的模樣,所以她學著認識各種草藥花草,學著照顧打理它們,她想成為娘親那樣一個嫻靜的愛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