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死太監嘹亮的嗓門在耳邊響起時，彼時我正跟一顆魚蛋奮鬥，他麵無表情的白了我一眼，繼續用那分不出是公鴨還是母鴨的嗓子嚎：“皇上賜鳳廠公——美人十名——金銀珠寶二十分箱——另賜夫人禦前侍衛五名——”
“矮油？還有老娘的？”我精神了，三下兩口咽下塞滿嘴的雞肉，連手也懶得去擦，撲上前就抓那明黃黃的聖旨。
宣旨的太監似乎早料到有這一遭，不慌不忙往側邊避了避，害我撲了個狗吃屎。我能聽得見四麵響起的竊笑。
“夫人且慢，鳳廠公不在府中，請由夫人代為跪首，接旨——”最後的聲音拖得老長，若是老娘沒聽錯，這廝心裏頭似乎很得意。
也是，從頭到尾奴才一個，能讓公主跪在腳下接旨，那是何等風光？盡管是個前朝亡國公，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娘一身鳳血龍胎在那兒擺著呢，再怎麼也曾是天子的掌上明珠。比生下來就是奴才的太監強上不知多少倍。
他好整以瑕冷眼旁觀，以為我定倔著性子不肯跪呢！哎！自己從十二歲亡國，顛沛流離四載，老娘人生中最大的成就就是學會逢人說人話，逢鬼說鬼話，適時保住這條小命，將來生個兒子為我凰家延續血脈。
那死太監還在等著呢。我立即四腳趴叉整個兒趴在地上，夠虔誠了吧？
“奴才凰慕晨跪謝皇上隆恩。”
這一趴，不僅跪了公公，連他身後的美女侍衛都一同跪了，怎麼樣？老娘能屈能伸。果然，死太監嘴角抽了三抽，大概料不到受得如此大禮，然心裏也著實滿意，於是朝後著嚕嚕嘴：“你們，就都由夫人安置。”
接了聖旨，我立刻立起身來，隨著死太監的引薦向賞賜走去。美人兒倒是美人兒，如花似玉，可惜了，放到府裏也是個擺設。鳳廠公也就是我的相公壓根兒不會瞧一眼。
不是我堅信他愛我愛到守身如玉，也不是顧及我公主尊貴的身份，更不是我傾國傾城的容貌令他發過毒誓‘溺水三千，獨飲一瓢，如有違則天打雷劈，暴屍荒野’，而是一個淒涼又悲壯的曆史原因。
倒是那些個侍衛，站在琳琅滿目的珠寶旁邊，個個美得天姿國色，把老娘的口水都勾出來了。眼一花，腳就開始不聽始喚。
“矮油？夫人？夫人？”
我走到其中一個麵前，這小子長得眉清目秀，儀表堂堂，就連眼角那道傷疤也疤得那麼有特色，我用猥褻的眼光將他上上下下打量好幾番，這小子憋紅了臉。
然後我又別有深味的拍拍他健壯的胸肌：“這俊俏的小模樣，當個侍衛可惜了。日後就侍候本夫人的生活起居吧？”
‘嘩——’四麵八方的人倒了一大攤子。除了我的貼身侍女安兒外，早見怪不怪了。
“公主，大公公摔倒了。”安兒大聲提醒我。
我聽見心頭一驚，大公公身份非同一般，皇帝耳前耳後都是由他傳話，不論什麼原因，他在我的府上受了驚，於情於理本公主都有義務將他安撫得妥妥貼貼。
於是，我隨便從懷裏摸了塊帕子擦擦手，遂後衝到大公公身邊，彎腰，用最關懷的聲音說：“公公可摔疼了，讓本夫人扶您起身吧。”
私下以為，老娘打從出娘胎到現在，就連對最疼愛我的親母後也沒如此溫聲細語過，可惜這死太監卻仿佛活見鬼似的，淒嚎一聲，雙手捂胸逃命似的狂奔出府，惹得我莫名其妙。
再看看四麵八方，個個都用看殺父仇人似的眼神一刀一刀剮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