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春錦有傷,離庭一行人並不十分著急的趕路,一路賞玩著山山水水,逢著城鎮便定是要去讓當地有名的大夫給春錦瞧瞧傷勢,就這麼耽擱著,到了崇南境內已是深秋。
離庭此行車馬簡單,仆人大多在容寧遣散,隻帶了一房忠心耿耿的家人並四個護衛,總共也就幾輛馬車,王妃連夢西與春錦坐一輛,帶來的家人齊全一家子坐一輛,離庭一人坐一輛,護衛趕車,家什什麼的早早的遣了押鏢的送到了崇南王府,因此,這一行人在連山土匪頭子顧長生眼裏怎麼看怎麼像是送入虎口的肥肉。
這下捕著大魚了!顧長生在看到離庭華麗的衣飾時,心裏就是這麼個想法,完全沒有考慮過穿得起貢緞的人會有個什麼樣的背景。
“貴人,連山顧長生有禮了!”顧長生領著弟兄把離庭的四輛馬車圍住,然後站在道路當中對掀開車簾子的離庭抱拳行禮。
見到這麼個場景,離庭也是心裏有數,隻是來者人多勢眾,自己這邊就隻四個護衛,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殘,於是也對顧長生拱手說道:“壯士有禮。”
見來人彬彬有禮不像是個為富不仁的,顧長生便說:“崇南苦寒,賦稅又沉重,兄弟幾個實在是在地裏刨不出食兒,又要養活家人這才占山為匪,貴人放心,我顧長生隻求財絕不傷人命!”
“壯士你看,我們一行人要過去得要多少銀錢?”
“貴人一看便是個富足的,便照人頭算,一人五十兩銀子即可。”
“也使得。奔雷,你去夫人處取五百五十兩銀子給這位壯士。”奔雷得令心中雖不甘也去連夢西處尋了銀子交給顧長生,顧長生也沒有想到會這樣順利,反而訥訥的站在路中有些不知所措。
春錦掀了一絲縫隙看著外邊的情狀,放下簾子與連夢西笑作一團,說:“真沒見過這麼木的劫道兒的,錢財到手還不跑,倒是像還要謝謝咱們王爺似的!”
“可不!不過看他們也不像惡人,許是生計所迫吧,這崇南窮山惡水的,卻連劫匪也這樣淳樸,想是一個民風開化的地方,倒解了我不少擔憂。”連夢西說著展了口氣,外麵卻又喧嘩起來。
“哥!不是讓你這幾月別在這裏幹這檔事兒嗎?你怎麼就坐不住?”聽到這聲音,春錦偷偷往外瞄,看見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夥,一身青布的短打扮,焦急的拉著匪頭子說話。
“你當我願意啊?今年收成比往年還差,村子的糧食說不定根本挨不到來年開春,顧嬸娘又病了,村頭魯大夫說她老人家是餓的,得補,哪來的錢?你放心,今天這一票緊夠了,哥這幾月再不出來幹這個了。”顧長生把銀子用粗布細細的包著,緊緊的抱在懷裏。
離庭忽然起了興致,叫住了那個小夥:“嘿,小哥,為什麼不讓你哥哥在這幾個月裏劫道兒啊?”
小夥轉身看見離庭,給他作了個揖,說:“縣老爺說的,有個王爺要來崇南,為了不嚇著王爺,就讓咱們別出來劫道,可誰知道王爺的家什倒是按時到了,王爺本人卻遲遲不到,小的受了縣太爺的令,隔幾日就要到這條路上望一望呢!”
離庭失笑,旋即對小夥說:“小哥叫什麼名?帶我們去一趟縣衙可好?”
“貴人是要狀告我哥嗎?”
“不,扶危濟貧是為人本分,我去縣衙隻因為我們這行人就是你縣老爺讓你接的。”離庭話音剛落,又是一陣雞飛狗跳,顧長生簡直就要倒地不起,直不楞登的就跪在路當中給離庭磕頭,求離庭放過他兄弟,隻把自己拉去殺頭就好,折騰到正中午了,那個叫顧長明的小夥子才坐上離庭的馬車,結果護衛手中的馬鞭把車往縣衙趕。
連夢西好奇得不得了,半路上擠到了離庭的車駕上,隔著簾子問東問西。
“你們在這攔路搶劫,你們縣老爺不管的嗎?”
“管啊,怎麼不管。縣老爺要我們攔些個富戶要些銀錢度日即可,萬不可傷人性命,豐年收成好也不許出來幹這個,說到底都是損陰德的事兒。可崇南這地方實在是太過貧瘠了,朝廷早些年還免些賦稅,近幾年,唉。”
“那些富人知道你們在這兒劫他們,還會送上門來?”
“夫人不知道,崇南被連山圍了一大半,就這裏有條豁口修了大路能進去,他們知道這兒有劫道收錢的也隻能往這兒來,左不過費些銀子罷了。夫人若問,崇南有什麼好的,那些人非要過你們這兒來?崇南的確是地道的窮山惡水,沒什麼特產山鮮,可是穿過崇南再走幾十裏地就是百濟城,緊挨著西邊的蠻夷,邊境互市興旺得很,為了求財,那些有本錢的富商舍幾個買路財眼都不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