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禍害就要降臨了!”
這個令何家村10年來惶惶不可終日的預言,今天終於要坐實了。
“我們抗議!不準把禍害生下來!”一個破鑼嗓子高喊著。
接著,許多人便一起高喊:“抗議!抗議!”
震天的怒吼聲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塵都簌簌下落!
何家村公立醫院的產房裏,淩風緊緊握著妻子何芸的手。何芸蒼白的臉上全是緊張和恐懼。醫院外,村民的怒吼聲持續了整整兩天,他們抗議醫院為她接生,並強烈要求終止妊娠,將“千年禍害”扼殺在腹中。她一直處於高度的緊張和恐懼之中,她害怕憤怒的村民會衝破警方的警戒線,將她連同胎兒一起殺害。
主治醫生談欣已年過半百,接生經驗豐富。她見何芸依然處在緊張和恐懼之中,微笑著安慰道:“你別害怕,安心把孩子生下來。有我在,有警察在,他們不敢把你怎麼樣!”
淩風與何芸結婚五年都懷不上孩子,哪知一懷上就是長達10年的妊娠期,這在生理學界是個不解之謎。10年妊娠期間,謠言四起。就因村裏占卜師扶芫的一句“千年禍害生風雲,萬劫不複走他鄉”的讖語,村民牽強附會,將淩風、何芸最後一字相連,這不明顯就是兩人要生下一個“千年禍害”嗎?何況一懷孕就是10年,這不得不令人生疑。
在這10年裏,夫妻二人可謂曆盡艱辛。光是定期的孕檢都是個難題,沒有人願意替腹中的“千年禍害”做檢查。但素有菩薩心腸的談欣卻看不下去了,主動擔任何芸妊娠期的指導醫生,頂著巨大的壓力定期為她做孕檢。在長達10年的孕檢中,她目睹了胎兒的成長過程。她發現,胎兒的成長極其緩慢,但大腦的發育卻十分驚人,甚至超越了按十月懷胎出生而計算的嬰兒大腦的發育水平。也就是說,出生前,這個胎兒已經有10歲以上的智力了,她在母親的肚子裏絲毫沒有耽誤大腦的發育,耽誤的隻是生命體的成長。
陣痛發作,分娩開始了。
醫院外,村長高陽站在警戒線外,望著群情激奮的村民,臉色卻捉摸不定。高陽四十出頭,卻擁有黃花閨女一樣的年輕容貌,苗條妖嬈的身段,烏黑如瀑的長發,膚若凝脂的臉蛋,兩彎柳葉眉下,一雙滴溜渾圓的眸子顧盼生輝,令無數男子都無法把持。
為了阻止“千年禍害”的降臨,高陽也曾是積極的鼓動者。她不顧與何芸的姑表之情,明裏暗裏不知使了多少勁兒。淩風夫婦多次報警後,縣警察局對何家村民發出了嚴厲警告。她隻得縮到幕後,卻再也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現在已經是二十四世紀了,法製觀念早已深入人心,沒有人膽敢冒著法律的風險,做出十分出格的事情。
在高陽絞盡腦汁想對策的時候,忽聽醫院裏傳出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不是啼哭,卻更像是在歌唱:“哇嗚耶歐啦……”這聲音不大,卻鑽入了每個人的耳朵裏,婉轉而悠揚。所有人都停止了呐喊,靜靜地聽著一個初生孩子的歌唱。這歌聲穿過產房,穿過街道,穿過樹林,穿過田野,在何家村上空久久回蕩!
不知誰說了一句:“難道真是妖魔鬼怪呀!”恐懼瞬間擊中了所有人的心,聚集在醫院外的人群呼啦一聲四散奔逃,像躲瘟神一樣避之唯恐不及。
孩子呱呱落地的時候,談欣哢嚓一聲剪斷臍帶,護士急忙用毛巾包住孩子抱起來。孩子腦袋特別大,頂著一頭烏黑的胎發,腦袋與細小的身子嚴重比例失調,像個可愛的布娃娃。就在護士抱起來的一瞬間,孩子睜開了眼睛,烏黑的眼珠清澈明亮。她咧開嘴笑了,接著,便“哇嗚耶歐啦”地歌唱起來。
護士也曾耳濡各種謠言,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嚇了一跳,雙手一鬆,嬰兒脫手向地麵墜去。談欣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嬰兒,嚴厲地瞪了護士一眼。一旁陪產的淩風嚇得臉色都白了。還好,孩子在談欣的懷裏依然笑得開心,歌聲一直都婉轉動聽。談欣慈愛地衝著孩子笑了笑,孩子停止了歌唱,用烏溜溜的眼睛望著她,又咧開嘴笑了。
淩風忙站起來,忐忑不安地接過孩子,抱到疲憊不堪的妻子麵前。何芸看見孩子無比可愛,淚水嘩啦啦地奔湧出來——折磨了她10年的小冤家終於出世了,還生得這麼乖巧可愛!
扶芫在何家村的家裏,也聽到了孩子的歌唱。她搖晃著身子站起來,走到門外,麵無表情地望著西下的太陽。忽然,她發現有些不對,太陽旁邊怎麼還有個太陽?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不錯,太陽旁邊的確還有個“太陽”,隻是比真正的太陽模糊了一些。她心裏一震,又看了看東邊,月亮已經升起來了。
“雙日淩月?”她臉色慘白,扭頭就進了屋,再也沒有出來。
何家村每個村民都看見了“雙日淩月”的奇異景象。洶湧的謠言再次淹沒了整個何家村。許多村民找到了高陽。
高陽毫無表情道:“怎麼?想我替你們幹那些違法的事情?”
一個村民道:“你是一村之長,怎麼能見何家村陷入災難而不管不顧呢?”
“你們難道都忘記了警察局的警告了?要是這個孩子出了半點差錯,警察馬上就會找上門來,你們懂嗎?”高陽嚴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