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冷冷的大理石,冰涼的鐵凳,染麟謙倚靠著大理石,手術中的紅燈經久的亮著,在清冷而沒有溫度的白熾燈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刺目。
鐵凳上,六歲的染玖惜安靜坐在那裏,低著頭,看著地上涼透的瓷磚,窗外的月光撒下,仿若薄冰。染玖惜一身淡紫的公主裙,頭發披散,隻由一個小小的編發攏起,天生的大波浪自來卷的黑發披散,如水晶般的眸子,雪白的皮膚,從小便是個美人坯子。染麟謙有些著急,不斷的抬頭看向手術室。可是總是那刺目的紅色,紅色,紅色。
終於,紅燈滅,大門開。
染麟謙立馬上前迎去,當“母子平安”四個字落入他耳中,他長舒一口氣。他上前握住妻子的手,染玖惜跳下鐵凳,跟著染麟謙,走向病房。
一路的靜默,父女兩個誰也不說話。此時染麟謙並沒有多少輕鬆,兒子出生,他心裏七分喜悅,三分憂慮。這個孩子,不隻是一個新的生命,也是觸犯嚴禁生二胎條文的開始。染玖惜邊走路邊思考著,小小的臉上,顯示出了與年齡不符的沉著。她知道,馬上,她的家就要破裂,可能是自己和父母分離,也有可能是弟弟。這犯著寒光的走廊,是那麼近,又是那麼遠。
終於,在染麟謙的手搭上病房把手的那一刻,染玖惜叫住了他。
“爸爸。”
“惜兒怎麼了?”染麟謙蹲下了身子,看著染玖惜問到。染玖惜咬了咬嘴唇,終於張口說到“爸爸,我知道生下弟弟是犯法的,你會沒有工作,還會被罰錢,我和弟弟之間,你隻能留下一個。”染麟謙愣了愣,他一直不想讓女兒知道這件事,有些驚訝和難受。但染玖惜沒有察覺,低著頭繼續說道“爸爸,你把我送出去吧。弟弟太小了,會不記得你們,不記得我的。可是……”染玖惜深吸一口氣,抹了抹眼淚“可是我長大了,不會不記得你們,我可以經常回來看你們,和弟弟一起玩。不要送弟弟離開,送我離開吧。”她剛說完,一滴眼淚就落在了地上,清脆的,極響的在地上碎裂。
染麟謙抱住了染玖惜,自己不想讓女兒背負那麼多東西,這是她不該背負的。
染麟謙終於點點頭,將女兒的碎發別在耳朵後麵“惜兒,你長大了,懂事了,惜兒先回家吧,我讓浩宇哥哥送你,別哭。”他用粗糙的手將染玖惜的眼淚拭去,看著自己的女兒,那麼善良,那麼漂亮,讓孩子離開自己,卻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所有的人,都不想孩子離開自己,去另一個地方,他也想要看著女兒長大。
終於,染麟謙站起來,拉著染玖惜的小手,將她送到了門外。染麟謙看著黑色的車子,逐漸融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見。終是歎了口氣,慢慢向病房走去。
染玖惜在車上,看著父親的身影消失不見,眼淚,無聲的掉落。她轉回頭,用紙巾擦了擦眼淚,看著城市的霓虹燈,不斷的變換更替,變得五彩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