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煙依舊被關在布莊後院,數名武功高強的暗閣弟子看守,每日喝下的水中都會摻一點化工散,性命無憂,卻是連顏姒那等不懂武功的弱女子,都能製住她。
顧如許本就在防備著她,而她受到如此對待竟也就這麼平靜地度日,從未有過一句怨言,該說她是心寬還是哀莫大於心死,但這對於暗閣而言,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顧如許與蘭舟前來尋她時,她剛剛服下化工散,正坐在窗下剪花枝,瞧著像個嫻靜溫婉的大家閨秀。
聽到腳步聲,她便回頭一笑:“顧教主今日怎麼有興致來看看我這個階下囚?”
顧如許沉著臉,走上前,鄭重地問:“你我之前就見過一麵是不是?”
知煙略略一怔,旋即莞爾:“我還以為顧教主貴人多往事,早就將我這無名小卒忘得一幹二淨了呢。”
她目光一緊:“險些死在你手裏,如何能忘?”
聞言,四下皆驚。
“這是怎麼回事?”蘭舟臉色都變了,吃驚地望著顧如許。
顧如許卻隻是盯著知煙,道出了曾經發生過的事:“本座一直以為與長生殿的恩怨,僅僅是從青州玉衡莊搶奪護國令開始的,卻是忘了在這之前發生的事。”
知煙微微一笑:“我也沒有想到,顧教主死裏逃生之後,會失去那時候的記憶,畢竟錐心刺骨的痛,可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顧如許冷笑:“的確,本座忘了本該牢牢記在心上的事。”
確切地說,她並未“死裏逃生”,要不是輪回穿越這個bug,她當日便會死在那片荒郊野嶺中,說不定還會被嗅到血味兒圍過來的豺狼虎豹分食。那日的她已經死了一回,她忘卻的,是她因何而死的緣由。
“長生殿當初放出護國令現在楚京以及顧家尚有活口在世的消息,誘本座前來,設下陷阱,本座險些就著了道。”
知煙倒是一臉平靜:“放出這等消息的人是殿主,老實說我也不知究竟會引來什麼人,沒想到這條長線,竟然讓顧教主隻身前來。殿主吩咐過,無論是誰為此而來,都格殺勿論,我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當初我抵達楚京,順著線索找到玲瓏坊和你,想來都是你們安排好的。”
“顧教主是顧家的後人吧?”知煙笑道,“這幾日我也仔細回想了一下往日種種細枝末節,從護國令到您如今藏身楚京,若非顧家人,怎會管這等閑事?殿主懷疑過,當初天牢走水,是有人可以安排,前來救人的就是劍宗宗主沈遇,而救走的正是原本首當其衝的顧家嫡女,宛陶郡主顧昭。”
顧如許靜靜地望著她,不置可否。
知煙便心領神會了。
“真沒想到,一個大家閨秀,竟能活成這副模樣。”她不知因何而笑,顧如許也沒心思同她說這些。
“當初本座覺察到你們的陷阱,打算抽身離開楚京,卻沒想到被人下了毒,長生殿一路追殺,幾乎要了本座的命,本座雖殺光了那些追兵,卻還記得給本座下毒之人的麵容。”她將畫軸展開給她看,“此人,與你們是一夥的吧?”
知煙看了一眼,稍一沉吟:“容貌是略有不同,不過這眉眼……顧教主想必也已經認出來了吧?怎麼,今日是專程來找我求證的?”
顧如許沉著臉:“不僅如此,本座想知道此人的底細,你知道什麼,都告訴本座。”
知煙默然一笑:“罷了,連濱州的事都告訴你們了,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可瞞的。此人的來曆我不太清楚,他比我更早就跟在殿主身邊了,我隻知殿主換他朝矜,其他人也就這麼跟著喚了。
他並未在殿中排號,不屬於甲乙丙丁四等中的任何一等,其行蹤也隻有殿主清楚。我私下查過他的底細,卻一無所獲,隻知此人性情古怪暴戾,對審訊極有興趣,聽聞他屋中的刑具已過五百,讓人痛不欲生的多如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