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鄭府東院時,已是用午飯的時辰了,她換了身衣裳,去廚房拿了些飯菜回來,沈雖白恰好與鄭承議事回來,見她在擺碗筷,便露出了笑。
“笑什麼?”她一臉狐疑。
他搖了搖頭:“沒什麼,隻是忽然想起在一朝風漣的那段日子。”
她怔了怔,旋即默默將飯擺在他麵前:“這兒的夥食可比不上雲禾山。”
“待我們回到山莊,再讓後廚做些你愛吃的菜解解饞吧。”他笑道。
“你怎麼能肯定我會跟你回去呢?”她眉梢一挑,不以為然。
沈雖白隻得無奈地搖了搖頭。
“鄭承又找你作甚?”她方才回來的時候,都沒見他人,向府裏的丫鬟打聽了幾句才知道,鄭承一下朝便將他喚去了萍心齋,直到現在才回來。
“沒什麼大事,隻是問了些家長裏短的閑碎事,他似乎想弄清我的底細。”
“他開始試探你了?你如何答複的?”顧如許頓時緊張起來。
他淡淡地笑了笑:“我隻說是我蕪州人氏,家中貧寒,爹娘早已病逝,便孤身一人來楚京碰碰運氣,暫且糊弄過去了。”
聞言,她才稍稍鬆了口氣:“鄭承此人多疑,即便是對秦氏和兩個兒子,也有著防備之心,他命知煙殺了月兒,卻拿醉酒後的鄭安做幌子,那小子隻怕到死都不會知道被自己的親爹嫁禍了一回,著實是隻老狐狸,連一點破綻都不留,如今他想將你培養成心腹,必定會想方設法查清你的底細,一旦發現你欺騙於他,他必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甚至還有可能連累犀渠山莊,你可要多加留心。”
他點了點頭:“我記著了,前幾日你說的話,我仔細想過,要想抓住鄭承的把柄,就必須得到他的信任,這個謊我必定要謹慎地圓下去。鄭承雖然嘴上說已經對胡姬們放心了,但私下裏是如何想的你我都無從得知,我擔心你再留在鄭府,會出紕漏。”
顧如許權衡片刻,道:“也許你說的有些道理,我也在想法子脫身,但一時半會兒恐怕不易。”
她也曾動過跟阿舒她們一同離開這兒的念頭,但一方麵是因為看到了那枚令牌,另一方麵還是放心不下沈雖白獨自留下,才遲遲未走。這段日子,誠然也查到不少線索,但拖得越久,她越是難以從鄭承眼皮子底下逃走,她若是突然不見了,鄭承勢必會對每日與她在一處的沈雖白起疑心,屆時他可怎麼辦?
如此一來,唯有讓鄭承無暇顧及他們,讓鄭府陷入混亂,方能順利和他一同離開這,與長公主殿下他們會合。
再忍一段時日吧,就快了……
她心不在焉地扒了幾口飯,碗裏突然多了一隻雞腿,抬眼就望見沈雖白眼中溫柔的笑意,她不免有些心虛。
“別一個勁兒地總是扒飯,這些菜雖然不如雲禾山的好吃,但也能湊合,你多吃些吧。”
她看著碗裏的雞腿,抿了抿唇,猶豫了一會兒,將碗放下,轉而看向他。
“沈雖白,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講。”她一再猶豫,卻還是覺得告訴他一聲比較好,“……我過些天可能要離開鄭府,出去辦點要緊事,一日便回,屆時我會留一個暗閣弟子假扮成我,戴著麵紗,以免被人察覺我不在了,你隻需留在府中,一切照常便可。”
沈雖白愣了愣:“你要去哪?”
她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出城。”
他頓了頓,問道:“與長公主殿下商量過嗎?”
她點點頭:“屆時殿下會用公主府的馬車送我出去,避開城門下的盤查。”
“可有危險?”
這話該如何說呢,她自然不敢跟他說實話的。
“……稍微有那麼一點兒。”她比了個指甲蓋兒大小給他看。
沈雖白忽然就沉默了。
他一沉默,她就更心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