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正為和親之事擔憂的嶽琅和嶽將影還未論出個所以然,門外忽然通傳,貴客到訪,問及哪位貴客,得到的答複卻令二人麵色突變,匆忙前去門前迎接。
將軍府門外停著的馬車乍一眼看去並無特別,像是尋常官宦人家所用,但是從馬車上走下來的人,卻並非尋常人。
嶽琅與嶽將影快步到門前,見了來人,當即跪下。
“臣參見陛下!不知陛下突然蒞臨,臣恭迎來遲,還望陛下恕罪!”
裴君懷著一身便衣,身邊隻帶著齊浣一人,下了車便朝他們抬了抬手:“都起來吧,朕今晚是微服出宮,連太後都不知,嶽卿就別三跪九叩了,進去說話吧。”
二人起身,側立一旁。
“陛下請。”
齊浣掌著燈,替裴君懷引路,嶽琅和嶽將影則緊隨其後。
“爹,陛下怎麼突然來了?”嶽將影小聲問。
嶽琅皺了皺眉:“休要多話,一會兒站在一旁,陛下不問你,你一個字都不許多說。”
待步入花廳,嶽琅便請裴君懷上座。
“嶽卿也坐下吧。”裴君懷指了指下首的椅子。
“謝陛下。”嶽琅落坐,嶽將影則站在他身後。
嶽琅在朝多年,眼力見兒還是有些的,看今日裴君懷的臉色,他便曉得今日多半是要說正事的,而近來的正事,想來也就是那一件了。
他揮退了下人,隻留了嶽將影一人在旁,而後問道:“不知陛下今夜蒞臨府上,有何要事?”
裴君懷笑了笑:“嶽卿是聰明人,朕也就不同你拐彎抹角了,朕過來,是想與你談談和親之事。”
此話果真不出所料,嶽將影略略一僵,繼續聽下去。
嶽琅頓了頓,道:“今日怒圖皇子在大殿上提起和親之事,欲求娶明鈺長公主,兩國聯結秦晉之好,於此事,陛下有何煩擾?”
裴君懷歎了口氣:“怒圖大皇子似乎很是屬意皇姐,朕一時也拿不準主意,母後那邊暫且沒有提及,朕今日午後,先宣了皇姐入宮覲見,同她提了此事,皇姐她……似乎很不情願。”
誠然和親一事在怒圖皇子入京之前他便心裏有數了,但他先想到的卻不是將長公主嫁出去,不過既然人家都提了,總得給一個像樣的答複才是。
今日午後,他見了裴瑛一麵,說實話,自從寧國府一案後,他與皇姐這般坐下來好好說幾句話的機會似乎愈發地少了,上一回好像是一年前。
疏遠的關係,與那件案子有關,但更為難解的,是皇姐自己的心結。
他也不願與皇姐起爭執,然此事卻是非說不可。
屏退了所有人後,殿中隻有他和裴瑛二人,方才說到正事。
“皇姐可知眼下大周與怒圖之間的關係,正是要緊的時候。”
裴瑛自進了這扇門,神色便始終淡淡,平靜得仿佛已經料到了他會說什麼。
他歎了口氣:“看皇姐這般,想必已經有所耳聞了。今晨,怒圖阿布皇子向大周提親,指名求娶於你,真還未答應下來,但此事還望皇姐好好考慮。”
裴瑛看了他一眼:“陛下心裏是如何想的?”
“朕自然希望兩國交好,就此平定邊疆。”
“既然如此,陛下今日為何還要宣我入宮?”
這一問,令裴君懷僵了僵:“……事關皇姐終身,朕覺得還是問一問皇姐為好。”
“此事母後可知?”
“母後尚且不知,但想必這幾日便會聽說。”他道,“大周適齡的公主著實太少,這次和親關乎大周邊關安寧,皇姐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
聞言,裴瑛忽然笑了一聲:“陛下,大周邊關的安寧,是這樣守住的嗎?我大周何其鼎盛之國,幾時變得需要以和親這等委曲求全的方式,來換幾載的平靜,父皇在天之靈,看到今日,可能瞑目?”
“皇姐!”裴君懷捏緊了拳,“你以為朕有辦法嗎?怒圖這幾年愈發壯大,接連吞並了合依,氏月,平邑,再這麼下去,遲早會一統關外,與大周分庭抗禮,甚至攻入陽關,向我大周下手。眼下大周將才稀缺,一旦開戰,勢必要遣嶽家軍奔赴邊關,母後早就查過嶽卿的底,他早年也曾與顧昀交好,一同打過幾年仗,鎮守邊關的顧家舊部,等同於他的人。朕將他調回楚京,就是怕兵權獨握,若是讓他再回去,即便能勝,之後想要收回兵權難如登天,難道朕還要再養出一個顧昀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