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與在場的哪一位樂師同奏,怒圖勢必會一再刁難,但裴瑛的身份擺在那,再怎麼不滿,阿布納一也不會蠢到當著裴君懷和諸多大周官員的麵,對大周長公主發難。
他想到的這個計謀,一般靠膽識,一半則要看裴瑛能否用言語製住阿布納一了,裴瑛在雙元殿中那番話無疑是那阿布納一自己說過的話,堵住了怒圖反駁的後路。
顧如許無奈道:“殿下竟也答應了你,用這等法子套住了怒圖皇子,你們今日算是出盡了風頭,殿下那邊還好些,你這幾日還是多留個心眼兒吧。”
沈雖白點了點頭:“……若是沒記錯,明鈺長公主曾指婚給寧國府世子,長公主殿下應當算你的……”
“未過門的嫂子。”她歎了口氣,“若是可以,我倒真不願再讓她牽扯到這些烏七八糟的事裏來。”
終歸是顧家虧欠她的,這麼多年,也害她吃了不少苦頭,到頭來還是腆著臉麵請她幫忙,想想還真是……
“殿下可離宮了?”
沈雖白搖了搖頭:“筵席結束後,我隨鄭承回府,長公主似是被喚去雙懿殿了與太後敘話了。”
聞言,她稍加思索:“前幾日蘭舟給我傳信,近日會入宮一趟,多半就是今日。長公主那邊已經幫他打點好了,若是順利,他便會告知與我。”
沈雖白皺了皺眉:“你不擔心他入宮出什麼意外?”
“不會。”她斬釘截鐵道,“於他而言,皇宮是他自幼生活的地方,每一條路他都很熟悉,況且他這些年性子也沉穩下來了,都到了這一步,應當不會出什麼紕漏……”
“你很信任他。”沈雖白的臉色忽然沉了幾分,起身朝裏屋走去,“也是,你們本就是表姐弟,你信他就如信賴自己,有什麼事你二人多商量,想必不會出什麼岔子。”
“沈雖白……”
“今日赴宴,應付了諸多,我有些乏了,你也早些歇息吧。”他走到了屏風後,再無聲息。
顧如許坐在案邊,一臉莫名。
這是怎麼了?她說錯什麼了嗎?
好不容易蘭舟顧不上對他喊打喊殺了,怎麼又換成這小子跟吃了炮仗似的?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出去打了些水,洗漱了一番,想了想,又端了一盆熱水回來,悄悄湊過去喊他:“沈少俠,洗臉。”
屏風那頭的人好像真的躺下了,隻淡淡地回了她一句:“不必了,你回來之前已經洗漱過。”
說罷,竟然連蠟燭都吹熄了。
她一臉難以置信,立即繞到屏風後看了眼,他背對著她,側身躺在榻上。
她沒有隱藏氣息,況且她這腳步聲恨不得把地板都剁出個窟窿眼來,憑他的耳力不可能沒聽見。
這算是……跟她吵架麼?
所以說這男人心,也是海底針啊。
此時此刻,她覺得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兒裏。
就好像一直沒有棱角,任你翻來覆去地盤也不會突然露出刺來紮你的一顆球,突然間不但紮了你還特麼反常地啃了你一口,令人一時間覺得像是活見鬼了!
她揉了揉眼,確信眼前這個明明就沒睡著,卻回頭看她一眼都懶得的男人就是沈雖白本尊沒錯了,忽然有些恍然地意識到,原來沈雖白也會跟她鬧脾氣啊。
且不管為啥,單單就他鬧脾氣這件事,就十分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