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恨過毀了這一切的怒圖,但這些年她也逐漸明白,即便她心懷仇恨,故鄉和爹娘也都回不來了,她和闌意還活在世上便是不幸中的萬幸。與其懷著於事無補的恨意,還不如記著從前美好的回憶,記著她們夢中的那個合依。
她不知教主和公子執意到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的緣由,卻知道自己應當做些什麼。
顧如許看了她一眼,苦笑道:“本座卻是快要想不起家和故鄉原本的樣子了,看看這座楚京城,本該是最為繁華,得天獨厚的地方,可暗中的雲波詭譎卻令人作嘔。”
是物是人非,還是本就如此,隻有嚐過錐心刺骨的滋味,才會曉得。
算上這一世,她請係統讓她穿回這世間八回,本來天真地想著,能從最初開始,一步步走來,防患於未然,卻發現這壓根做不到。
她第二次穿回來的時機,是在顧家被斬首的那一日,她被沈遇偷梁換柱救了出來,跌跌撞撞地跑到順天門下,親眼看著顧昀和司茴人頭落地。
那一次,她病了好幾日,醒來後便怒不可遏地質問係統,重來一次為何跟她想的不一樣?
係統說的話,一度令她心如死灰。
無因便無果。
她是在什麼樣的結局中設下了這個BUG,其中的因果便再不可逆轉分毫了。若是改了這個“因”,讓顧家人免遭於難,那麼這個“因”便不存在了,自然也不會有那個“果”。
沒有了最初的因果,便也沒有了那個一意孤行的顧如許。
因果相悖,別說顧家,隻怕整個大周的氣運都會因此而變。
她,便是不可能存在於世間的東西。
多可笑,想救得人,死了。
想做的事,沒能做完。
什麼都來不及,她心心念念下了決心,用盡了身為女主的運氣,得到的結果卻總是一句“來不及”!
這數次的輪回更迭,她究竟得到了什麼呢。
好像隻是愈發的迷茫。
有時她不禁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在這輪回中麻木了。
“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她對闌珊道。
“教主您萬事小心。”闌珊齊整了一下衣衫,離開了。
顧如許在這又待了一會兒,見天色暗了下來,才回到東院,一進門卻見沈雖白已經回來了,不由得心生錯愕。
“……宮宴結束了?”
“嗯。”沈雖白抬起頭,神色平淡地看了她一眼,“一個時辰前便結束了,隻是發生了一點意外,才晚了些。”
顧如許眉頭一皺:“發生什麼了?”
“怒圖使臣看了宮中歌舞後,上貢了一把琵琶。”
一個時辰前,雙元殿中。
宮中舞姬獻舞一曲,弦停舞罷,令人心生讚歎之餘,阿布納一卻忽然上前道:“大周宮中的舞姬舞藝卓絕,琴師也技藝過人,本皇子時常聽公羊先生說起,此次恰好從怒圖帶來一把琵琶,想請大周的能人異士彈奏一曲。”
“哦?”裴君懷有了幾分興致,“朕見過不少琵琶,卻不曾見過關外的,皇子不妨取來一觀。”
聞言,阿布納一衝公羊晏使了個顏色。
公羊晏心領神會,立即下去將琵琶取了來,呈給眾人看。
殿中官員皆是一臉不解,隻因這把琵琶做工雖精細,卻沒有一根弦。
阿布納一高聲道:“這琵琶喚作慧音,乃是怒圖良匠打造,在怒圖曾有一位樂師會演奏,隻是他此次沒有隨行,不知大周可有人能彈,為諸位獻上一曲?”
此話一出,令在座紛紛汗顏。
無弦的琵琶,如何能彈?遑論還能奏出什麼樂曲來?
裴君懷當即詢問眾人,可有能彈奏此物的,卻遲遲無人應聲,臉色不由得有些難堪。
人家送來樂器,堂堂大周卻無一人能彈,豈非落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