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沉默中,她硬著頭皮,給他上完了藥,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麻利地將他的衣領扯了回來,嚴嚴實實地遮住那片要命的“春光”。
“鄭府中處處有暗哨,我眼下行動不便,你可有線索?”她岔開了話題。
沈雖白想了想:“就我所知,鄭承其人疑心甚重,他擺在明麵上的都是眾所周知的事,從他本身著手,多半查不出什麼。”
“你的意思是旁敲側擊?”
他點點頭:“鄭承府中納了五位姨娘,正妻去世後,他便一直沒有續弦,膝下隻有兩個兒子,五位姨娘中的秦氏乃是其妻的陪嫁丫鬟,眼下府中內務都由她管著。嫡長子鄭安是已故的鄭夫人所出,而次子鄭洵則是這位秦姨娘的兒子。”他將自己所見的鄭府內宅的狀況一一告知與她。
“這位秦姨娘身上或許有破綻可循。”顧如許聽出他話中之意,陷入沉思,“若這鄭承當年真是寧國府的門生,總會有些蛛絲馬跡留下來,可惜當年我爹門生遍朝堂,而今沒有被牽連的少之又少,我之前時常不在楚京,也不曾留心過究竟有哪些人,要是林丞相還在世,或許還能打聽一二,也不至於如此沒有頭緒……”
她聽聞爹爹曾在府中招攬賢才,不問出身,隻看學識與品格,各方有識之士齊聚一堂,拋卻家世,無論貧賤,皆坐堂下,暢所欲言,世稱聞賢書院。若有合宜之人,寧國府便會舉薦入朝。
數年以來,由聞賢書院入朝的官員,的的確確都是些令人欽佩的有識之士,無論寒門出身亦或是世家子弟,一視同仁。
先帝亦愛才,禮賢下士,悉聽忠言,大周盛世便是在這等朝野清明的世道中漸成。
那時候楚京聞賢書院,可謂名聲鼎盛,多少讀書人擠破頭都想一睹其風采,在此中一展抱負。
若不是那場災禍,如今也當是城中楓山書院齊名的學府才是。
“十一,你認真答複我,五年前遭受牽連的林丞相一家,你是不是插手相救了?”沈雖白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地問道。
她愣了愣,暼了他一眼:“你會這麼問,恐怕已經猜到幾分了吧?”
見他許久未答,她低笑一聲,一麵收拾藥罐子,一麵低聲說道:“在我的印象中,其實對林丞相記的不是很真切,林家在京中也是個有名望的書香門第,他成為我爹門生的第三個年頭,我才曉得他大名叫做林之煥。他其實比我爹還要年長兩歲,除卻與我爹這層關係,其實我還得喚他一聲伯伯。
不過,我與他之間,不過是我生辰是,收到過林家送來的幾件小玩意兒罷了,還稱不上多麼熟識。我十二歲那年,聽聞他受我爹舉薦,入朝為官,他的確學識淵博,我爹曾言,他乃將相之才,果真一語成讖,沒多久便官拜上卿,年末封了相國,可謂平步青雲。前前後後,其實我攏共就見過他三五回。
他本該是國之棟梁,在朝堂上一展宏願,卻偏偏要為他人不敢為之事。你應該聽說過五年前顧家被當堂定罪吧?”
沈雖白點點頭。
當時他並不在楚京,很多事也是時候道聽途說。當年顧家因謀害先帝以及通敵叛國的罪名,被打入天牢,從發現證據到定罪,不過一月時間。如此大罪,株連九族也無人敢反駁,寧國公獲罪入牢的時候,也無一個官員膽敢前去探望。
卻是聽聞唯有這位林丞相,當堂為顧家鳴冤,敲響了泰和殿前的通天鼓,驚動了朝野上下。
通天鼓乃大周開國國君所設,順天門下和泰和殿前各有一座,下通民意,上達天聽,當冤情萬分不得已難以申明之時,方可敲響。
通天鼓一響,若冤情不實,擊鼓之人則處以車裂之刑。
而那位林丞相,足足擊鼓半個時辰。
顧如許苦笑了一聲:“我連他的臉都還沒記住,滿朝文武,有多少人過去對寧國府趨之若鶩,大難臨頭卻隻有那麼一個人,甘於豁出性命為顧家說句話。慚愧的是,這些也是我離開楚京後才知道的。”
大周相國林之煥,她記住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她輾轉多方,四處打聽,才知道林家還有一雙兒女,被發配到邊關充軍十年。
她去看過林之煥和他夫人的墓,與其說是墓,也不過是找了一方荒地,草草掩埋,不知何人還念著這位相國大人的恩情,刻了一塊石碑,簡陋得甚至還磕斷了一角。
四周雜草叢生,上一柱香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可憐赤誠忠義一顆心,哪管生前身後名,殘燭沒於荒塵,再無人念當年意氣風發,笑談人間的那些人了。
誰知道呢,那一刻她的心,冷得像冰霜千尺,再無暖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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