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意想不到之人(1 / 2)

天色欲晚,公主府書房中,裴瑛執筆臨字,映歡則靜立一旁為其研墨,她絮絮地說起從前,她還在宮中時的一些瑣事。映歡姑姑也曉得這些事,當年太子妃染病去世,孝三年,再立太子嫡妃,也就是之後的司皇後。

婚事是她父皇立了戰功後,向她皇爺爺討來的,與她生母那時不同。她曾聽聞,她的父皇心儀司家長女已久,隻是那時已有正妃,一麵是不願委屈了心上人,另一麵是出於一個丈夫的責任。

她母妃在世之時,父皇從未提及自己的心思,也不曾做出任何對不住她母妃的事,據說當初她母妃和她父皇的婚事,是她皇祖母臨終托付,她母妃這輩子,都是被她父皇捧在掌心的,直到她病逝,才放了手。

剛過到新嫡母名下那幾年,她聽了些閑言碎語,對父皇心生誤會,而這個司家大姑娘,她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覺得她是勾引她父皇的狐狸精,還懷疑她是不是暗害過她母妃。

之後不久,陛下薨逝,她的父親作為太子登基即為,冊封嫡妻為後,賜荷華宮棲身,她也就此搬入了荷華宮。

司家乃是楚京城中頗有名氣的書香世家,朝中文武官員中,也不乏司家的門生。那時的她還不曉得這位司家大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能配得上她的父皇,配得上大周國母的名頭。

她隻記得,無論她如何無理取鬧,這位皇後娘娘的反應總是平淡得令她難以解氣,她若鬧得過了,她便讓嬤嬤押著她坐在案前讀書,習字,或是跟著她去佛堂跪著誦經。

無論如何罰,她都陪在她身邊,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她折騰不動了,她便讓人端來茶點。

久而久之,等她回過神來,竟發現自己每日都與她在一處,她愛吃什麼點心,幾時該午睡了,她都了如指掌,以至於她離開了荷華宮,竟有些不習慣了。

可真是個狡猾的女人。

她父皇登基一載,司皇後的庶妹也進宮了,起初走個過場,從嬪做起,懷上龍胎之後,便順理成章地封了珍妃。

從第一眼見到司菀,她便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她的眉眼與司皇後生得極像,隻是眼角要略微上挑些,少了點端莊與溫婉的氣質,多了幾分嫵媚。

她腹中的孩子,隻與司皇後腹中的,差了三個月,整座後宮都在等著看誰先誕下龍子,各自猜測,揣摩,而後小心翼翼地巴結著。

她時常聽說,這些宮妃的手腕不容小覷,故而即便搬出了荷華宮,她也在暗中替司皇後攔下了一些不軌之徒,細查一番,便能揪出那些卑鄙小人。

至於如何處置,便交由她父皇定奪。

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兩位娘娘腹中竟都是龍子。

阿彥出生後不久,珍妃也誕下了三皇子,兩位皇子接連降世,實乃大周福澤豐沛,父皇設宴,酬天慶賀。

“你和阿懷小時候還常常玩在一處,骨肉相親,誰能想到走到今日這一步……”裴瑛放下筆,抬起頭,卻發現蘭舟坐在椅子上,一手支著下顎,竟然睡了過去。

“殿下……”映歡意圖上前喚醒,被裴瑛攔下了。

“從青州到楚京,還得謀劃著與本宮碰頭,他這一路想必累壞了,讓他歇一歇罷。”她眼中多了一抹溫柔的笑意,命映歡取一件袍子來給他蓋上。

蘭舟合著眼,夢裏也依舊睡不安穩,眉頭緊鎖,眼瞼青中發沉,該是許久不曾好好睡上一覺了。

雖已聽他提及當年是如何從荷華宮的大火中逃脫,但她還是難以想象他離開楚京後,是如何獨自一人跋山涉水地找到阿昭,他二人又是以何等心情蟄伏了整整五年。

若是沒有那場動亂,如今坐在泰和殿中的人,又會是誰呢?

她做這個碌碌無為的長公主,已有數年,每每在菩薩麵前,想象著自己青燈古佛,了卻殘生,卻又心有牽掛,難以了斷紅塵。

看著如今的阿彥,她終於明白了,這五年,她一直在等一個機會,哪怕隻是為故去之人出口惡氣,也好過這般苟且偷生。

忽然響起叩門聲,蘭舟陡然驚醒。

抬眼望去,是之前派出去查探的暗閣弟子。

“稟公子,已在秋月亭第三根柱子下發現林護法留下的字,沿途還留了一些記號,通往的是弘威將軍府。”暗閣弟子如實稟報。

“弘威將軍府?”裴瑛吃了一驚,“你與嶽家也有來往?”

蘭舟拂去肩上衣袍,起身:“眼下算不得熟識,不過將軍府那位世子爺倒是見過幾回,他與阿昭係同門,不曾對外宣揚過罷了。之前在青州時,有過一些往來,他似乎對我的身份已經有所懷疑了。”

裴瑛沉思片刻:“將影與溪明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雖說有時任性了些,但秉性純良,他懷疑你的身份已經有了一段時間,楚京上下卻並未傳出任何風聲,想必並未泄露出去。在這件事上,他若是願意幫你隱瞞,倒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