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春華爛漫,驅散寒冬,三千花火灼灼開,他於這夢一般的景象中緩緩而至,對她輕輕一笑,刹那間,天地驟亮三分。
她始料未及,活見鬼似的瞪著橋上那人,恨不得一腳把嶽將影這個先斬後奏還非得等到人都走到她背後了才吱聲的癟犢子蹬到河裏去。
可惜嶽將影這回長了記性,輕功一甩,便將她賣了。
“臥槽你個臭小子!……”嶽家的輕功到底名不虛傳,她使勁兒扒拉也沒能拽住他。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下意識地低著頭往一邊退,哪成想沒多久就被堵在了牆角。
“十一,別躲了。”沈雖白的聲音溫柔又好聽,但她卻打了個哆嗦。
她尷尬地盯著麵前的牆,似是要把原本就坑坑窪窪的石頭瞪出個窟窿來。
“本座……本座沒躲!”她理直氣壯地反駁。
“那你先轉過來。”
“……”
“我臉上沒長什麼有礙觀瞻的東西吧?”
“……”是啊,不光沒長,特麼的還賊拉好看!
許是覺得這樣下去有損反派Boss英明神武的形象,她磨蹭了一會兒,慢慢轉了過來。
“將影寫信給我,我恰好在附近拜會一位前輩,便過來看看。”他道。
“哦。”她抬了抬眼,“看什麼?”
“看你。”
“……”臥槽這莫名的心虛是怎麼回事!
“你不許我上瓊山提親,也不再來一朝風漣教我武功,寄給你的鴿子,隻飛回四隻。”他平靜地將她這一月下來的所作所為陳述了一遍。
然而在顧如許聽來,這番話怎麼這麼像一個被冷落了好久,好不容易逮住了人,趕緊委屈一把的小可憐?……
“那些鴿子……”她踟躕片刻,梗著脖子道,“都被本座燉了。”
“……燉了?”
“嗯,還加了點鮮菇,煲成湯,吃了好幾餐,雲禾山的鴿子到底是鮮嫩。”她信口胡謅。
沈雖白唔了一唔:“可那些是老鴿子,幼鴿尚不能送信。”
她尷尬地咂了咂嘴:“燉爛了不成啊!”
“……成。”他舉起了手中的糖葫蘆,“來得匆忙,沒能買到一草笤的,城門下最後一個小販的笤子上也隻剩這一根了,你看……能不能暫且湊合湊合?”
看著這串還撒著白芝麻的糖葫蘆,她便想起了之前給他回的那封信,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當真了。
她本想有骨氣地斷然拒絕,肚子卻先叫了一聲,才想起光顧著找阿舒,自個兒晚飯還沒吃呢,在沈雖白似笑非笑的注視下,她硬著頭皮奪過了那串糖葫蘆。
“本座暫且給你記著。”她咬了一口山楂,甜得有些膩口,但隨之泛來的酸甜又十分清爽,她看了他一眼,“你見也見著了,還杵在這作甚?”
沈雖白笑了笑,娓娓道:“已經拜會過前輩,尚無旁事,可城中直到宵禁。”
“哦,然後呢?”
他瞥來一眼:“聽聞,城南有家小酒館,入冬後便會取出數年的佳釀,還有燒鵝,鹵爪,栗子糕,你若閑著,可願陪我去嚐嚐?”
這話說得可忒狡猾了,再添一抹笑容,饑腸轆轆的魔教教主哪裏還能刹得住蠢蠢欲動的腳。
“……你都這麼說了,本座就賞臉與你同去吧。”她斜來一眼,“你付賬。”
他欣然一笑:“好。”
她美滋滋地跟著金大腿去吃香喝辣,俗話說得好,民以食為天,至於係統說得那些嚇人的話,就暫且等填飽肚子再想吧。
城南小酒館,喚作流連,雖不如城中那些大酒樓那般富麗,卻也有幾分意趣。陳舊卻不染纖塵的桌椅,還貼心地墊了個軟布蒲團,店裏隻有一對老夫婦,老爺子在裏頭做菜,老婆子便出來招呼客人。
那婆子似乎與沈雖白早便相識,他一進門便迎上來喚了聲“沈公子”。
“公子今年倒是比從前來得早。”
他笑了笑:“早些來嚐嚐掌櫃的釀的酒。”
聞言,婆子笑著點點頭,忽又望見他身後的顧如許,不禁詫異:“這位姑娘是……”
顧如許正欲回答,他卻先道:“未過門的沈夫人。”
“咳咳!……”她被自己的口水嗆得險些背過氣去,反觀這小子,真是臉不紅氣不喘,絲毫沒覺得不好意思。
那婆子登時笑彎了眼:“郎才女貌,可真是般配!”
說罷便招呼他們在沈雖白往年慣坐的桌前坐下:“沈公子今日點些什麼?”
“與往年一樣。”他看了顧如許一眼,想了想,又道,“再添一份烤鴨吧。”
“哎,好嘞!”婆子喜笑顏開地到後頭去了。
沈雖白倒了杯熱茶給她緩一緩,顧如許這才止住了咳嗽,滿麵通紅地瞪著他:“誰……誰是你未過門的夫人!”
他伸手擦去她唇邊的水珠,惹得她又是一僵。
“難不成說你是紅影教教主嗎?”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她有些惱,“你明明能告訴她,我隻是你小師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