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看著她平安無恙,便是他跳下來的全部意義了。
沈雖白在落水之前便昏了過去,那水又冷又渾,她猛嗆了幾口水,鑽出水麵透了口氣。忽然發現身邊沒有那傻小子,趕忙下水救人!
潭水很深,越是往下遊越是什麼都看不清。
她換了好幾回氣,在水下摸了一圈又一圈,抓到的除了水草便是淤泥,心頭那根弦也越繃越緊。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到了曾在夢裏看到的沈雖白的墓碑。
那塊冷得像冰一樣的石頭,讓她的呼吸都停了一停,轉身紮下去,繼續摸索。
她憋了好久都沒敢浮上去換氣,生怕自己換個氣的功夫就把他害死了,所幸在她堅持不住之前,摸到了一條胳膊。
她一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那隻胳膊便拚了命地往水麵上拖!
她氣喘籲籲地托著他的腋下,將他搬上河岸。
沈雖白此時的臉色以蒼白如紙來形容也不為過,渾身上下都涼得驚心,聽不到呼吸,她也不會探脈搏,挨著他的心口聽,不知是慌得還是急的,竟連心跳聲都聽不見了!
她頓時覺得刺骨的涼意直鑽骨血,伸手拍了拍他的臉。
“喂,沈雖白,你別嚇唬我……”她使勁兒晃了晃他的肩,他卻一點反應都沒了。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努力回想著上學那會兒急救措施是怎麼做的來著。
靠著她腦子裏愈發稀少的關於上輩子的記憶,或許還能救他一命。
她狠狠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子,讓那哆嗦暫且停了下來,解開他的衣領,將他的下顎托高,掰開嘴。
她不確定他落水之前可有休克,但看其口鼻,應當沒嗆入多少潭水,將他的上衣解開之後,她便交疊雙手,數著數給他做胸外按壓。
講道理她眼下能想起來的急救步驟連她自己都不大敢信,但沈雖白眼下這狀況,除了硬著頭皮上,也別無他法了。
按壓之後,她記得下一步便是人工呼吸。
她一手托住沈雖白的後腦,以免脊髓損傷,卻摸到了血。
她想起方才飛濺的碎石,想必就是那時傷到的。
此時人命比什麼都重要,她不敢猶豫,將自己口中的氣渡給他,反複三次之後,繼續按壓。
循環往複不知幾回,她都快急哭了的時候,忽然感到了他的呼吸聲,趴在他胸前聽了聽,那跳動十分微弱,但好歹還能聽見幾聲。
她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折騰得精疲力竭,好歹想笑一下,眼淚卻接二連三地往下掉。
她癱坐在他身邊,掐了掐他的指尖,惱恨又委屈地瞪了他一眼。
“臭小子,勞資心髒病都要被你嚇出來了……”
……
與此同時,聆雪崖上。
蘭舟和沈遇衝到崖邊,哪裏還有那二人的蹤影,蘭舟的臉色頓時一白,難以置信地盯著山崖下的雲霧,似乎要將其盯出個窟窿,找到顧如許在哪。
林煦趕到時,為時已晚。
“蘭公子!”
蘭舟回過頭來,緊盯著阮方霆,雙目赤紅如血:“殺了他——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林煦與他相識多年,從未見他露出如此滔天的殺氣,饒是阮方霆都不由得為之一震。
那樣的眼神,就像他剛從猛虎口中奪走了他最為心愛的東西,為此,他能將他剝皮抽筋,碎骨涸血!
林煦恨自己來遲,當即拔出了腰間佩劍,朝阮方霆刺去!陸璋與沈遇亦不可能放過他,此等局勢,便是想搶護國令,也隻能暫且作罷。
挨了沈遇一劍後,阮方霆當機立斷,擲出一枚煙彈,於濃霧中退走。
“蘭公子,教主她!……”林煦看著這方聆雪崖,雖未親眼得見,卻仍能想象得出教主是如何從這裏跌下去的。
但教主明明是同沈雖白在一起,眼下卻連沈雖白都不見了。
看沈遇和陸璋的神情,難不成……
“沈宗主,可否暫且休戰。”蘭舟深吸一口氣,終是回身看向了沈遇,“你若執意一戰,我亦奉陪到底,可沈雖白與許許墜崖生死不明,眼下聯手先尋到人最是要緊。”
陸璋雖擔心沈雖白,卻不敢輕易相信眼前這個少年,猶豫的看了沈遇一眼:“宗主,此事當與各大門派的掌門商議一番,再作決斷,此人之言,不可盡信。”
聞言,沈遇目光一沉,遲疑地打量著蘭舟。
“令公子生死未卜,遲一分,可能就沒命了,沈宗主可要想清楚。”蘭舟暗暗收緊了拳頭。
沈遇握著護國令,朝那山崖看了一眼,毅然道:“人命關天,事急從權。我既是盟主,自有決斷的權力,便是天塌下來,也等先找到子清和十一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