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成敗皆玉蕭(1 / 2)

朱瞻善嚇得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保全不敢耽擱,忙將事情的來籠去脈說了一遍,朱瞻基眼似噴火,將手掌高高抬起,朱瞻善嚇得一閉眼,卻挺直了脊背沒有躲。

朱瞻基一歎氣,手掌終是沒有落下,吩咐道:“三德子,去請太醫;慕雲,弄些熱水,給她洗熱水澡,去寒氣。”

“殿下不可。”屋外一個如同黃鸚般的聲音傳了進來。

分開眾人,孫玉蕭跪在朱瞻基麵前道:“殿下,奴婢生在鄉野僻壤,知道一些民間的土法,被凍的人不能馬上用火烤或者洗熱水澡,否則體內溫度與體表溫度相差太多,對身體造成致命的傷害,甚至死亡。要給她洗冷水澡,逐漸再升溫,休養兩日便會好轉。”

朱瞻基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與燕喃容貌有幾分相似的宮女,自信的神態,竟與燕喃如出一轍。

輕輕點了點頭道:“她,交給你照顧了,需要什麼,就向慕雲和李安清要,所有宮女和太監,都聽你的差譴,本王隻有一個要求,就是,將她完好無損的救過來。”

“是。”孫玉蕭低頭叩首,眼中一抹亮光一閃而逝。

孫玉蕭的方法很靈驗,到了傍晚,燕喃便醒轉過來,隻是人似失去了神采般,目光呆呆的看著塌頂上的帷縵,不言不語,無喜無悲。

玉蕭將湯藥吹涼了,將匙遞到燕喃的唇邊,燕喃靜靜的看了一眼玉蕭,乖巧的張開嘴,喝著苦味濃鬱的湯藥,眉毛沒有皺上一分,似喝的不是中藥,而是尋常的香草茶。

玉蕭用帕子擦淨了女孩兒唇角上的藥浸,靜默的為女孩兒掖好被角。

轉身放在帷帳,卻被女孩兒抓住了袖口,少女靜靜的坐了下來。

“玉蕭,人死了,會不會魂靈得了自由,離開這裏?”

少女一怔,不明其意。

轉瞬安慰道:“人活著,就是為了吃好穿好,這裏有全天下最美麗的綢裙,有全天下最昂貴的首飾,有全天下最仰望的權勢,為什麼要死,為什麼要離開這裏?”

女孩兒鬆開了少女的衣袖,少女默默的站了起來,卻聽女孩兒自言自語道:“可是,這裏的心都是冷的,呼吸都是痛的。”

少女一怔,感覺喉嚨處有些哽咽,女孩兒的劫數,其實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可是,如果不踩著梯子,如何能達到令人仰望的地位,就如同她,被一個小小的儒人欺負得沒有還手之力。

少女堅定的挺直了腰背,走入了暗黑的黑夜之中,那裏,沒有一絲光明。

......

入夜,月朗星稀,天空很高很深,澄清如洗,穹極不盡。

女孩兒站在暗黑的夜裏,空眶的眼睛,看著東華門的方向一瞬不瞬。

祥雲殿裏的朱瞻基有些煩亂。

李安清上前來稟告道:“殿下,駱姑娘還是站在觀景亭裏,望著東華門的方向。”

朱瞻基輕輕一歎,幾月前還生龍活虎的皮猴般的人兒,如今沉默不言,如一隻隻會呼吸的木雕般。

拿著一件披風,輕輕踏上高高的觀景台,將披風披在女孩兒的身上,女孩兒沒有轉過身來,沒有拒絕,沒有道謝。

看著女孩兒倔強的顏,少年輕輕一歎道:“你,何必如此執著?”

女孩兒輕啟朱唇道:“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嗎?”以駱風為伐,將自己弄入這重重宮帷之中,幾經生死。一方麵,想要將自己護在他的羽翼之下,護己平安;另一方麵,卻怕朱棣心生反感,不敢為己出頭懲治蹇玲兒。

少年沉默不語。

女孩兒將手指放在唇邊,輕噓一聲,用手做筒狀,支著耳朵傾聽。

清風中,一陣悅耳的琴聲似有似無,是那首《喜歡你》,穿過重重的宮牆,聲聲傳入耳中,似孤雁悲鳴,似殤情別離,如癡似嗔,跌踏起伏,一首清麗的歌嗚咽而出。

一直以為自己的愛是沒有回應的,重重疑惑讓自己總是有一種疏離,千山萬水,卻抵不過這七百年後的一首歌,女孩兒瞬時淚流滿麵.......

久等殿下不至的蹇玲兒,拿著新燉的雪梨羹想要到祥雲殿,卻被告知殿下不再房中,失望的走出祥雲殿,聽到一陣低低的啜泣聲,再仔細聽時,卻又隱約不見。

聲音的方向是觀景亭方向,蹇玲兒膽子不小,叫了水絡拿著燈籠就要登上觀景亭,暗影裏突然跪下一人,輕泣道:“表姐,是玉蕭,玉蕭想家了。”

蹇玲兒長舒了一口氣,嗔怪道:“這大晚上的,也不拿隻燈籠,嚇死人了。回去吧。”

玉蕭連忙稱是,轉過身來退去,凝目看向暗夜裏的觀景亭,神情不明。

觀景亭上,少年輕攬著女孩兒的肩,躲在欄杆的暗影裏,沉寂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