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清打著燈籠,為少年在前方帶路,來到建福宮門口,卻還是被嚇了一跳。
隻見宮門口齊刷刷的跪著一群宮女,有的體力不支半癱在地,有一個已經躺在了地上,上麵披著一件外衫,看不分明是哪個。
朱瞻基麵色一冷,問慕雲所為何事。
慕雲便將上午遊園會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朱瞻基眼色如墨,看著蹇玲兒是個乖巧懂事的,對漢世子的追求亦是不假顏色,卻原來是如此心胸狹窄之人,自己沒有做好功課,卻將怒氣發到下人身上,這樣之人,真是不能讓人抱有期望。
正要抬步入內,卻見地上一人輕輕動了一下,嘴上呢喃著:“媽,我想回家。”
一般人不會注意這個聲音,但朱瞻基是習武之人,聽得分外清晰,低下頭來看到有些胡言亂語的女孩兒,心裏疼得一抽動,伸手將燕喃抱了起來,大聲道:“趕緊都起來,燒熱水,煮薑湯,將銀絲碳盆子也支起來,快。”
一陣混亂,朱瞻基抱著燕喃就進了祥雲殿南堂的床塌上,慕雲欲言又止,身體卻誠懇的跪了下來。
看著勸阻自己的慕雲,少年苦笑道:“本王一時暈了頭。這樣做不僅徒勞,還會給她引來更多的禍端。駱冰卿於本王有大用處,不能有失。慕雲,你是我最為信任的人,本王將她交給你,病養得了再讓她出來。”
慕雲心下卻一陣唉歎:殿下,你不該解釋太多,多了反而欲蓋彌彰。
原來,隻以為駱冰卿救過殿下,現在卻知,她救的不止是殿下的人,救的還有殿下那顆太過陰霾的心。隻是,這長年陰翳的皇宮,陽光會如期的照射進來嗎?
慕雲不禁搖了搖頭。
挺著病體將燕喃抱回了自己所住的屋子。
慕雲是一等掌宮,雖然住的不大,卻是自己一間屋子,也有專門的三等小宮女照顧。
為了掩人耳目,慕雲第二天便稱病在塌,怕將病氣過給儒人,讓孫玉簫向儒人代為請假。
聽了孫玉蕭的稟告,蹇玲兒神色漠然,不置可否。
水簾聽了卻甚為不滿,發著牢騷道:“小姐,奴婢看著怎麼不像怕過了病氣給您,怕是以為自己是一等掌宮,暫時打理著宮中事物,便瞧不起咱們這些後來的人呢?”
聽如此一說,蹇玲兒臉色果然難看了幾分,嫁入建福宮,她是奔著正妃的位置來的,本以為憑著自己的樣貌,定能被殿下寵愛,馬上提升為妃。
不想殿下不但絕無此意,甚至連讓她打理建福宮之事都隻字未提。
至今為止,蹇玲兒連殿下的私庫有多少寶貝銀錢都不知道。向慕雲索要寶庫目錄,慕雲稱需殿下首肯。
“叫她來見我,說本儒人不怕被過了病氣,叫上所有的宮女來,本儒人要訓話。”看駕勢,這是要拿慕雲燒第一把火了。
“儒人不可。”孫玉蕭內心無奈,她本不想嫁入這深深後宮,無奈她為人聰穎,在蹇 府小住期間頗得蹇夫人讚賞。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蹇夫人怕蹇玲兒惹禍,便央了與己是同鄉的太子妃之母,將她插入五個官家女之中,當了宮女,實則為蹇玲兒鋪路搭橋,謹防惹禍。
孫玉蕭當下一跪道:“儒人剛剛入得建福宮,根基不穩,切勿輕舉枉動。慕雲是太子妃身邊最體己的老人兒,儒人能不能當上世子妃,此人最是關鍵,切莫因一時之氣就亂了方寸。”
蹇玲兒後知後覺,上去給了水簾一巴掌,怒道:“玉蕭說得極是,你這個惹禍的蹄子,以後切莫挑拔關係。”
水簾委曲的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眼淚在眼睛裏打轉,連稱以後不敢了。
蹇玲兒眼珠一轉道:“既然是因本儒人責罰生的病,就體恤一下奴才,玉蕭,隨本儒人去探望探望。”
玉蕭忙攙著蹇玲兒的手,小心翼翼的隨她而行,水簾因剛才不得臉,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來到慕雲房間門口,正遇到給燕喃和慕雲端藥的胡善祥,胡善祥忙跪於門前,高聲叫道:“給儒人請安!”
蹇玲兒一由眉頭一皺,哪裏來的愣頭青,說話聲音如此之大,震的耳朵都痛的。
不滿的要進了屋子,胡善祥忙製止道:“儒人乃千金貴體,不入這卑賤之所,容奴婢稟了掌宮,讓掌宮出門跪見。”
蹇玲兒當下不滿,水簾忙搶先一步,嗬斥道:“主子的事兒,哪是你一個奴才插嘴多話的,趕緊讓開。”
胡善祥猶猶豫豫,水簾上去雙手拖著她,像拖狗一樣拖開了幾步遠。
蹇玲兒狠狠瞪了一眼胡善祥,如果不是玉蕭說要展現親民的一麵,自己定要罰她可。
進得屋內,隻覺藥氣撲鼻,塌上虛弱躺著一人,塌前低眉站著一人。
胡善祥忙將手裏的藥碗遞給了身體有些晃的燕喃,站在燕喃一側,支著她的身子。
剛剛聽到胡善祥給儒人請安的聲音,慕雲心知不妙,本來是她照顧燕喃,忙拉起燕喃,自己躺了下來,便成燕喃照顧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