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幽光(1 / 2)

禎明二年,隋發動了醞釀已久的滅陳之戰。麵對農業生產與軍事儲積已被嚴重破壞的南朝陳,隋軍分八路軍馬進攻,勢如破竹,攻無不克。

禎明三年,初。白土岡之戰後,建康淪陷,風雨飄搖的南朝陳走下了曆史的舞台。

隋滅陳的作戰,僅經2月之餘,便將立國30多年的陳國一舉滅亡。

至此,結束了古代中國自東晉十六國以來270多年分裂割據、戰亂不止的局麵,使中華大地重新統一於中央政權之下,這是隋政府集團對曆史發展做出的重大貢獻。

當然,這不是曆史課。以上,隻是一個意義不大的背景,僅此而已。

說起來,曆史意義什麼的,這些看似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又與我們柴米油鹽的生活有多大的關係呢?誠然,朝代的更替,是曆史的必然,但--

縱使往江南發了三十萬份對南朝陳後主的罪行的控訴詔書,縱使楊素優待俘虜,又怎麼能夠掩飾“一將功成萬骨枯”這種亙古不變的道理。所有的政權交換,都會伴隨著流血和殺戮。

正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隋軍過後的戰場上,留下的是無盡的屍首,有食屍的烏鴉翻啄出了人的腸子,又銜著飛上了枯樹枝。

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

隋軍已經離開一天了。戰場上,收拾屍體的人還沒有來--說起來,這麼偏僻的地方,其實也不會有人來收屍吧。而就在這瘴氣彌漫的屍體中間。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幼小身影走走停停地在尋找著什麼。

忽然,他停了下來,然後蹲下身去,在一具屍體上翻了起來。這麼鼓的胸口,定然是有什麼東西放在裏麵的吧。果然,他從那染血的衣襟裏,翻出了一個兜。沉甸甸的。

迫不及待地打開,裏麵是一袋炒好的黃豆。他喜出望外,這真的是不錯的收獲。雖然袋子的底部已經染了血,但是,這有什麼關係,大不了吃到下麵就不吃了嘛。

月亮漸漸爬上來的時候,他輾轉回到這個原先兵士們駐紮的營地。這裏四周有石頭堆砌起來的圍牆,還有一些沒有帶走的東西,勉強可以保證他不凍著。但是糧食是一點都沒有了。不過,現在,他有一袋豆子,還有半個饅頭,所以,至少可以兩三天不用擔心吃食的問題了吧。

他靠在那堆石頭堆砌的矮牆上,微微喘著氣。傍晚那會兒下了場小雨,所以身上頭發上都散發出了難聞的味道,他扯下了纏在頭上的破布,撓著頭發。滿頭蓬亂的白色卷發便在月光下顯得分外的顯眼,但是,這頭白發出現在這麼一個小孩的身上,稍顯得有些詭異。

他是在那些兵士走後不久,便在此落腳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尾隨著軍隊。因為軍隊裏有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聯係,他不知道除了跟著,他還能去哪裏。所以,他一直偷偷摸摸地尾隨著--或許,其實有人知道,隻是都覺得是小孩子罷了,沒有在意。並且,他也不吃軍隊的東西,隻是遠遠跟著,完全沒有什麼影響以及存在感。

然而,現在他沒有跟下去的理由了。

借著月光看向不遠處平靜躺著的那個依然穿著盔甲的男人人,他抓起身邊的那塊麻布,朝躺著的人走了過去。然後,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蓋在他身上,仿佛他隻是睡著了,隻要他動作大些,就會吵醒他--即使,他知道,躺著的這個人不會再醒來,不會再笑著揉亂他蓬亂的頭發。永遠不會了。

雖然隻是幾個月的相處,但是,這個男人就像唯一的陽光,溫暖著他。想到這點,他又抬手去理了理男人沾了血汙的頭發,動作,全然不似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忽然聽見,圍牆後有腳步聲在靠近。這個時間了,在這滿地屍首的地方,還會有什麼東西靠近呢?狼?可是腳步聲有些拖遝,並且,狼也不會有腳步聲吧。人?這個選項太可怕了,死人麼?

他的心跳地極快,緊張地拿過靠在一邊,差不多有他高的一把大刀。戰戰兢兢地立起身來,以石堆為掩體,小心翼翼地朝發出聲音地那邊看去。

月光下,隻見一個穿著盔甲,劈頭散發的人,正一步步地朝這邊走來。行動看起來很不協調,僵硬而機械。他的臉一半隱在陰影裏,一半蒼白如紙,還帶著血汙。

不……不是吧……遇見僵屍了?躲在石堆後的小男孩渾身都抖了起來,下意識地往躺著的屍體那邊靠了靠。若這世上真有鬼神,那麼,出現在這屍橫遍野的地方,那真是一點都不奇怪啊!

可是,等到靠到那屍體的旁邊,小男孩才想起,如今,躺著的人已經不可能再起來保護他了。所以,他有握緊了手中的刀,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雖然他沒有學過功夫,但是,在過去的幾個月裏,跟著這個好心收留了他的人,耳濡目染地其實也還是會了一招半式的。沒想到,這麼快,就要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