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一切的壞事都應該留在夜晚,畢竟夜色朦朧,能夠掩藏一切的故事,恩恩怨怨情情愛愛你儂我儂,外加翻雲覆雨,隻需要輕嗬一聲,便把一切都掩藏。如同霧氣,如同各種傷心無處掩藏的白色月,梧桐上偶爾嘰嘰喳喳的鳥雀,夜色裏同樣有著無數的燈火,家門的,寺廟的,這樣的橘色的火光還是要數青樓最多。
勾欄院,兔兒所,紅樓夢月,天上人間。哪個名字不思春?哪個名字不帶著說不完的豔麗?正是這種萬家燈火的時候,隱去修仙論道的苦楚,尋那些脂粉味道到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巷子裏,魂魄將失。
倚風笑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一臉無語的看著眼前這個扯著衣擺的小孩。
他蹲下來,眉毛跳動,手中衣擺猛然一抽,小孩子因為慣性力,摔倒在地,倚風笑更是笑得猖狂。
“小屁孩,扯著本大爺的衣服要幹嘛?雖然本大爺知道這件衣服的確是無比的華麗而好看,哎哎,說你呢,別多看,偷偷告訴你,這可是絲雪君買給我的。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孩子,小屁孩,你倒是說句話啊?”
小孩子輪著大白眼,嫌棄的將眼前這個看起來還很年輕的“大叔”看了個遍,手上功夫卻是一下不落的又去扯對方的衣角。
“有人叫我來的。”
小孩的話說得不清楚,倚風笑也就沒有怎麼刻意去聽,小孩的話怎麼能相信呢?
倚風笑蹲下來,背後就是一盞橘色的燈。
小孩的眼睛是亮晶晶的,跟妓院門口的燈盞一樣的明亮,有著鬆脂一樣的色彩。
“你瞅瞅你,生得不如我好看,你看看,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是彎月的,而你是翻著的死魚眼,你現在長得不好看,將來更不好看!”
小孩兒被嚇得失聲痛哭,紅潤的嘴唇飽滿而有色澤,一雙被對方稱為死魚眼的眼睛委屈的張著。
“你……你怎麼這樣壞?”
“壞?”倚風笑笑起來,比小孩子還要歡暢的笑聲蕩漾起來。
一時之間,雕花欄杆紅色磚牆上的姑娘們掩麵而笑,帶著脂粉的香味的手帕在風中招展。
“喲,公子來呀!奴家們等了好久了。”
倚風笑眉眼一彎,掐出個漂亮的半月,嘴上抹了蜜一樣甜,笑道:“各位姐姐,我可壞?”
“不壞~”
波心蕩的甜膩膩的話,從天上打著卷一樣的下來,將這毛還沒張齊的小孩子雷得外焦裏嫩。
小孩嘴半張,指著倚風笑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滿臉通紅,一聲嬌喝。
“你混蛋!”
倚風笑看著那張氣得通紅的臉,心中反而越發得意起來,扯著對方的小辮問道:“誰叫你來的?”
仔細想想,這小屁孩一開始就極度萎縮的跟在他身後,看起來也不像什麼作奸犯科之孩童,這麼一想也就隻能是長得太好看的那些怨天尤人了。
小孩子的神情越發扭曲,活像見了一隻死蒼蠅一樣。
“誰也沒有叫我!我自己來的!我從未見過你這樣厚顏無恥之人!”
倚風笑卻發現那小孩兒的眼神止不住的往身後寶藍色的建築閣上偷瞄著。
莫不是有什麼大人物?
倚風笑也跟著往那邊看著,什麼也沒有,卻在脊梁骨上透著一絲寒冷的氣息。嚇得身子一抖,趕緊抱著小身板瑟瑟發抖。
心裏卻嘟囔著,明明想要看著他,自己卻又不來,找個人來看著他吧,自己又躲在暗處觀察。天底下竟然有這樣不誠實的孩子。
小孩子大著膽子拉了拉倚風笑的手,問道:“你真的要進去嗎?那些姑娘可嚇人了。”
倚風笑將孩子一把抱起,笑曰:“不嚇人的,不嚇人的。你以後就懂了。根本分明都是軟香玉懷。要多舒服就能有多舒服。”
不過說到底有多麼的在意,似乎說不清楚。
要是想要來,就來嘛。
倚風笑一把抓著孩子,連對方的頭發也不放過,然後踏步進去,而後想了想,將孩子一把扔了出去。
“這還不是你能進來的地方。”
倚風笑踩著紅色的地毯,邁著歡快的鼓點一步步上去。
他來到這裏,不過為了追尋一片碧色的衣角。
那個女人,名叫蝴蝶夫人的。就在今天,穿到了這條知名的花街上來。倚風笑可從來不相信這個人的出現會帶著絲毫沒有一丁點的目的和指向,隻是個人出現的時間太過於狡猾,總感覺就是那樣的刻意。
母親,陌羽衣,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奇葩的存在?
連倚風笑自己也都說不清楚。
是師,是友,是最愛,是最尊重,是小時候見到過的寶珠攢成的紅珊瑚,是來不及說什麼就已經消逝的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