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之問
流韻
作者：莊曉明
一
曠野上的采油樹
為何有著蚊子的無所畏懼？
溢出地表的石油
是因為岩層的壓力
還是岩層下過於深刻的疲憊？
井噴時，石油仿佛魔瓶中
脫出的黑色巨魔
那種狂怒的自我吞噬
為何使人類感著一種顫栗？
石油是否生成於
地球下腹的溫潤
人類騷動不安的下腹
又在將什麼孕育？
人類把石油提升一層
雙腳為何又下陷一層？
斷裂，分解，合成之後
石油完成了自己的變形記
化作無數彩蝶亂飛
它們試圖將什麼采擷？
石油，是否隻是一種潤滑劑
潤滑人類的戰爭，利潤，性欲……？
煤油，柴油，汽油的燃燒後
為何有一種酒醉後的空寂？
而石油緘默著
仿佛魔術師的寬大黑袍
任興奮的觀眾抽取
似乎無窮無盡的彩色布匹
但曲終人散後
為何他們發現自己的衣櫃
空空如也？
一口口油井
為何不能如水井一般
為生命所必需？
電視塔與井塔
一個鶴立於喧囂的都市
一個漫遊於空寂的曠野
一個仿佛傲然的城堡主人
一個仿佛挺劍拓疆的士兵
一個試圖霸占地麵以上的空間
一個則竭力向地穴掘進
為何在利潤的管道
它們又合流一起？
奧頓的伊甸園
有風，水，泥炭塊，煤
為何摒棄了石油
難道石油裏隱藏著
可怕的魔鬼？
石油的盡頭
上帝是否還會出現？
伴著垃圾的枯骨們
能否有第二個石油的輪回？
二
黑色的驛站裏
一輛黑色的馬車
傳遞誰的信息？
與宇宙的黑洞對應
能否有生命從石油返回？
我們的居所，電器，餐具，桌椅
衣飾，做愛，旅行，交易……
無不為石油包圍
我們的一部分是否已陷入岩層？
彌漫油汙的空氣
是否也可稱一種岩層？
為何延伸至我們的肺部
又生出斑斑黑點？
好萊塢的科幻片中，
那種粘稠蠕動的吞噬怪物
是否來自石油的潛意識恐懼？
仰望太陽時
那一片暈眩的黑斑
是否石油的組成？
墨鏡後的時髦世界
是否罩了石油的影子
而有了開采的價值？
岩層的深處
為何總有一盞黑色燈籠
磷火般誘引？
有一條小路
隨它的世紀沉陷於油層
還能否把它拭淨？
是否每一種事物封閉過久
都會生成石油的稠粘
比如一個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