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識辯人心
薛念祖還沒有從太原城回來,酒坊就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汾縣本來有家名叫通善坊的不起眼的小酒坊,最近突然異軍突起,強勢兼並了另外兩家小酒坊,擴展了三處店麵,新起了十幾口酒窖,擺出了跟運昌隆、泉友真和萬通達三大酒坊叫板和分庭抗禮的架勢。
付念仁和易振東頗為意外。
其實就算是通善坊橫空出世冒了出來,對於運昌隆來說,也不是多大的事。連過去的寶増永、現在的泉友真和萬通達這種百年老號都無法與運昌隆正麵抗衡,何況是一家底蘊淺薄、不知道什麼原因擴張起來的小酒坊了。
但過去被薛念祖驅逐出去的大師傅梁二狗,搖身一變成了通善坊的大掌櫃,而且還從運昌隆高價挖走了三個夥計和兩個酒工。
這讓大掌櫃柳長春意識到對方來意不善,似乎有瞄準運昌隆釀酒古法和逍遙春配方的嫌疑。
薛念祖不在,酒坊內外事務由柳長春做主。但這事柳長春覺得事關重大,自己一個人很難做出正確的決斷和應對之策,便派人將楊曼香請了來。
“柳先生,到底怎麼回事?”
“二小姐,梁二狗不知怎麼回事就當上了通善坊的大掌櫃,他開出每月五塊大洋的高價公開挖走了運昌隆三個夥計、兩名酒工,我覺得來意不善,他們的目的應該不是挖人,而是覬覦咱們酒坊的配方和釀酒法門了。”
柳長春輕歎一聲,麵色凝重:“如果是單純挖了幾個人,我倒覺得也無所謂,反正底層夥計也掌握不到什麼機密。但我最近感覺不太對勁,這麼一家過去名不見經傳的小酒坊,突然一下子變得財大氣粗了起來,居然花每月五六塊大洋的天價請夥計,這擺明了是故意要挖我們的牆角,然後圖謀不軌。我這兩天察覺到咱們的不少夥計酒工都有點不安穩了,蠢蠢欲動。”
“而且我聽說通善坊的人私下裏還找了柱子,給他開出了每月十塊大洋的價格,好在柱子沒有動心,否則,他是咱們運昌隆酒坊的大師傅,掌握一定的技術和配方,他被挖走,我們酒坊損失慘重呐。”
楊曼香認真聽著,神色平靜:“柳先生,你認為我們應該如何呢?”
“二小姐,東家對酒坊夥計酒工素來寬厚,同樣的價格或者是略高的工錢,其他酒坊根本從咱們酒坊挖不走人。但這年月利益當頭,當通善坊開出的價碼越來越高,我就擔心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扛不住誘惑。”柳長春苦笑:“人心如此,也不能怪誰。”
“但我們不能坐視這種情況繼續發生,一旦引起跟風,會壞了運昌隆的根基。東家去了太原,這運昌隆裏裏外外交在我的手上,我是壓力巨大,寢食不安。”
“柳某以為,當務之急,我們應該雙管齊下:其一,適當提高雇工的工錢,切斷通善坊挖人的可能;其二,對於掌握核心技術機密的重要人員,譬如柱子,加強……監視,避免有人見利忘義背叛運昌隆。”柳長春有些話覺得難以出口,但為了運昌隆的安全,還是咬咬牙說出口來。
楊曼香笑了:“柳先生,其實不必多慮。運昌隆的釀酒古法和逍遙春的配方,真正隻掌握在念祖哥一個人的手裏,即便是您和柱子,也隻是各自知曉一鱗半爪,除非他通善坊能把運昌隆一鍋端了,否則他是想都不要想!”
“但他們瘋狂挖人、夥計外流,也不能小視。隻是柳先生,人家開出這種離譜的天價,我們怎麼跟著漲錢?我們給工人的工錢已經算是很高的了,再漲,就影響到運昌隆的成本,況且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工人還是不滿足,再要求我們漲工錢,我們怎麼辦?”
“至於對柱子這些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覺得是可以的,至於監視……還是莫要為之。一旦被發現,會引起他們的反感,反而更容易會背叛運昌隆。”
柳長春略一沉吟,躬身下去:“二小姐果然見識不凡,所言在理,柳某佩服之至!但請二小姐教我,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應對?”
楊曼香趕緊起身還禮:“柳先生切莫如此,曼香承受不起!”
“柳先生,以曼香看來,我們不如以不變應萬變,無論通善坊想要幹什麼,現在情況不明,我們任何的妄動都有可能顧此失彼。至於外流的夥計,可以敞開告訴大家,誰要走都可以走,大大方方地走,沒有必要偷偷摸摸,我們非但不會阻攔,還會提前給他們結算工錢,另外我可以替念祖哥做主,凡是要走的雇工和夥計,額外奉贈一塊大洋,他們來去自由,我們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