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念祖躬身一禮。
藺世貴呆了呆,麵色變幻,一時間無語了。
運昌隆真正值錢的其實不是現在的什麼固定資產,而是逍遙春的牌子和薛念祖獨特的釀酒古法,以及未來潛在的財源廣進。日本人看重的正是這個。可薛念祖如此關掉酒坊清算下來,所謂楊建昌一成的份子折算下來不過區區幾百大洋和幾百斤存酒、一百斤糧食,這絕不是楊建昌和日本人想要的東西。
楊建昌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孫奉孝惱羞成怒了,跳著腳道:“薛念祖,你這是公開抗拒縣衙執法,藺大人,萬萬不能讓這姓薛的關了運昌隆啊!”
薛念祖冷冷一笑:“藺大人和張團長當麵,孫奉孝,你倒是說說看,薛某為什麼就不能關了運昌隆?這運昌隆酒坊是薛某一人所創,守法經營是本分,關了不做也是薛某的個人意願。這天底下有哪一條法規,能強製薛某非要開酒坊嗎?”
孫奉孝被反駁的啞口無言,麵色漲紅起來。他萬萬沒想到會是這般局麵,若是運昌隆關了,薛念祖隨時可以攜古法酒方另起爐灶,沒幾年就又是一個呼風喚雨的運昌隆,日本人忙活半天,絕不是為了這幾百大洋的蠅頭小利啊。若失去了薛念祖,就是將運昌隆現在的酒坊架子、班子統統都給了石野太郎,也是無濟於事,等於要了一個空殼。
咳咳咳!
藺世貴清了清嗓子,苦笑:“薛東家,何必如此呢?你就是給了楊建昌一成份子,也不至於損失太大,可若是關了酒坊,運昌隆現如今日進鬥金,你這可是放著錢不賺、要吃大虧呀。薛東家,聽本縣一句勸,各退一步,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歡喜,也不要讓本縣為難,可否?”
藺世貴轉頭望著楊建昌和孫奉孝。
孫奉孝沉吟良久,他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不肯讓步,薛念祖必然永久關了酒坊,這樣對日本人來說得不償失,還不如略退一步,先取得股權,日後再插手經營、謀奪酒方、徐徐圖之。
一念及此,孫奉孝就故作為難道:“我就替楊大少做主了,如果薛東家不關酒坊,楊大少便隻取份子、坐地分紅,不參與酒坊經營,如何?”
藺世貴笑,聳聳肩:“薛東家,你意下如何?”
薛念祖笑了:“藺大人,既然他們執意要運昌隆,那也簡單,今日運昌隆盤點清算,薛某便取了剩餘九成的現洋和資產——或者由楊大少出資買下這九成的份子,我薛某人拿了錢抽身離去,酒坊便交給他們經營,沒有問題。至於酒坊的酒工夥計,願意留下還是自行離開,就與薛某人無關了。”
藺世貴搓了搓手,又扭頭望著孫奉孝和楊建昌。
孫奉孝臉色鐵青。離開了薛念祖和薛念祖釀酒古法酒方的運昌隆還是運昌隆嗎?對於日本人來說,根本一文不值啊!花數千大洋買下一個虛有其表的酒坊,這筆虧本的買賣石野太郎定然不做。
張琨把玩著一把美式手槍,神色玩味,心裏暗笑。他心道這薛念祖果然是胸有乾坤,他來了這麼一招,倒逼著孫奉孝和楊建昌無法收場,可在明麵上,你卻也挑不出他半點毛病來。你要股權,給啊!你要酒坊,也給啊!可是我薛念祖大可以全身而退,換個地方另起爐灶,你又能奈我何?
以退為進,反將一軍。
高,當真是高!
張琨差點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