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作福以手扶額,暗暗歎了口氣。
周長旭背後謀劃煞費苦心對薛念祖新開酒坊百般抵製,無非是為了捍衛寶増永在汾縣酒坊業的龍頭老大地位。廣聚財關門停業,寶増永當即取而代之。
以吳作福的眼光來看,寶増永的底蘊不比廣聚財差多少,廣聚財沒了之後,縣裏再無酒坊可以跟寶増永抗衡。至於薛念祖新開一家酒坊,根本不可能對寶増永構成實質性的威脅。但東家周長旭從一開始就如臨大敵,他盡管覺得周長旭小題大做,卻還是不得不按照東家的吩咐做事。
至於傳說中的薛念祖擁有祖傳窖泥,吳作福壓根就沒太放在心上。
有也好,沒有又能怎樣?
哪有那麼神奇的東西啊,釀酒這行當,來不得半點虛假,都是實打實的工藝流程,基本上都是約定成俗的套路,差異的是各家祖傳的秘方略有不同。但一窖料能出多少斤酒,大差不差。吳作福不相信薛念祖憑一塊所謂窖泥就能“化腐朽為神奇”,如果真是這樣,薛念祖就是酒仙了。
……
除了正妻崔氏之外,周長旭還有一房小妾劉氏,作為本縣大酒坊的東家,周長旭也算是縣裏數得著的頭麵人物,前年就納了劉氏入門。劉氏貌美如花,加上又正當妙齡,深得周長旭的寵愛。
周長旭剛進了劉氏的偏房,花廳內就竄出一個油頭粉麵的青年來,正是劉氏的兄長劉三平。此人整日眠花宿柳,嗜好賭錢和大煙,是縣裏出了名的二流子。雖然不是周家正宗的舅爺,但劉三平平日還是沒少打著周長旭和寶増永的旗號到處招搖撞騙。
周長旭一看劉三平就氣不打一處來:“劉三平,你又來幹什麼?錢又花完了?我告訴你,我周家也不是開銀號的,從今兒個開始,你別想從寶増永帶走一塊大洋!”
劉三平拱手陪著媚笑:“東家,我也算是咱們寶増永的人,酒坊有什麼差事,你盡管開口,我絕對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三平絕對不敢稱呼周長旭一聲妹夫的。一個是年齡差距甚大,一個是地位懸殊,給他兩個膽子也不敢。
周長旭眼眸中的輕蔑和不屑一顧溢於言表:“就憑你?你算什麼東西?!整天不是賭錢就是抽大煙,能給酒坊做什麼事?趕緊滾蛋!”
劉氏花枝招展地走出內室,依偎過來,撒嬌道:“老爺,看在我的麵上……”
周長旭一皺眉:“咋?再給他錢?沒兩天又花光,然後再過來要錢?你們真當我寶増永是開銀號的嗎?”
劉氏見周長旭發怒,也有些心虛:“老爺,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不用給他錢,看看能不能給他找點差使做做,省得他閑著又去賭錢,給家裏惹是生非。”
劉氏幾乎將整個嬌柔的身子都依偎進周長旭的懷中了,一陣耳鬢廝磨。周長旭心中火熱,就有些急切。他抱起劉氏就走進了內室,將劉三平撂在了外廳。
劉三平舔著臉焦躁不安地等候在外廳中。他身無分文,吃飯都成問題了,而那煙癮一犯更是受不了。每趟來周家,不帶走幾塊大洋,他是斷然不甘心的。
妹妹劉氏剛嫁進周家的時候,周長旭看在美人的份上倒也出手大方,但擱不住這廝就是一個無底洞,隔三差五就上門,時間長了,周長旭就厭惡無比。況且周長旭知道這種賭徒和煙鬼根本就沒得救,有多少錢都不夠他揮霍的。
周長旭是精明的生意人,對自家開銷管得都很嚴,何況是對劉三平這麼一個外人。
周長旭手緊了,劉氏就用自己的私房錢貼己劉三平,但劉氏能有多少,沒幾天也被敗光。
周長旭和劉氏快活夠了,這才穿衣下床。出了內室,見劉三平還厚著臉皮等在那裏,皺了皺眉,突然又眸光閃爍,停下了腳步。
“劉三平,我聽說你跟北邊道上的人還有往來?”周長旭的聲音低沉,眸光如刀,審視著劉三平。
劉三平嚇了一大跳,呆了呆,趕緊賠笑道:“東家,我……我就是跟北邊山裏的一個小嘍囉賭過兩次錢,沒什麼交往!!”
周長旭冷哼一聲:“你別緊張,也不用跟我說瞎話。這樣,你替我去辦點事,這事辦妥了,以後我就留你在酒坊做事!”
說話間,周長旭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啪地一聲拍在了桌案上。劉三平畏懼地瞄了那麼一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