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傳太後懿旨,丞相嫡女裴語衾舞姿翩翩,貌美如花,甚得哀家歡心,今召其入宮,往後久居宮中,隨哀家習舞。欽此。”宮內的宦官陰陽怪氣地念著無情的懿旨。

丞相夫人早已泣不成聲,拉著丞相的衣角,哽咽道:“老爺,萬萬不可啊,衾兒才12,如此年幼,怎能離開爹娘?老爺,您求求情吧,衾兒是你唯一的孩子啊……”

丞相又怎不是如鯁在喉,卻隱忍說出了不願說的話:“婦人之仁,你懂什麼。被太後召進宮隨太後習舞是天大的榮耀,多少王王公貴胄家的女兒所期望的,可遇不可求。自是應當欣喜,你卻這般模樣,讓我丟盡顏麵。”

裴語衾躲在屏風後,聽得真切,滅頂般的絕望蝕著。她還隻是個豆蔻都未滿的小丫頭啊。

“相爺還不接旨?”那宦官雖一副謙和有禮的模樣,語氣裏卻帶著厭煩。

“是,臣接旨,謝太後隆恩。”

“侍衛,去,請出裴小姐來。”宦官盛氣淩人地指使到。

裴語衾被侍衛“請”了出來,眼睛裏卻明寫著“不願意”三字。但她也知道爹爹的苦衷,爹爹如此疼愛她,怎會舍棄她?若不是皇帝年幼,未及弱冠,太後隻手遮天,怕是不能得罪,爹爹怎肯讓出她這顆掌上明珠?

“爹爹,娘親!爹爹,爹爹!娘親,爹爹……”裴語衾失聲大喊。

丞相夫人在丞相懷裏痛哭不已,有什麼比奪女之痛更撕心裂肺?長樂宮內,西域龍涎香的氣味彌漫著。

“來了呀……”寧太後也才三十上下,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卻有著滄桑的聲音。

“是,小女裴語衾見過太後。”好清脆的聲音。

“走過來讓哀家瞧瞧。”寧太後斜臥在鳳榻之上,銳利的眼神看著裴語衾巴掌大的小臉,語氣中盡顯慵懶之態。

寧太後仔細端詳著,裴語衾卻是天資不凡,有著相爺的睿智沉著,也有著夫人的花容月貌,更有輕盈的身姿。

“衾兒,跳一曲吧。日後,哀家直呼你的閨名了。”

“衾兒遵命。”

裴語衾著竹綠色衫裙,腰間長發就成墮馬髻,一縷青絲垂於胸前,嫻雅氣質中帶著幾分靈動,眉目流盼,想香氣梁饒。起舞之時,滿庭的翠竹都在伴她而舞,而躍,而笑。綠衣的窈窕少女,輕紗微揚,翩然飛舞,直至一曲終了,才斂裙靜立,飽滿的額頭溢出了汗珠。

“望太後莫見笑。”

“怎麼會呢,衾兒的氣質混成天然,連哀家年少時都無法比擬,好一曲《有所思》,當真天資過人啊。”

“太後謬讚。”尚且天真的她又怎會料到這樣的讚賞終究會將她推上風口浪尖。

宮人帶她到長樂宮的虛閣裏,往後她便要在此處常住。

這兒不算奢侈,一股風輕雲淡地味道,還有練舞場,似乎是專為她而設計的。

“奴婢釧兒見過裴姑娘,往後釧兒便是姑娘的貼身女婢了。”釧兒大概十四五歲的模樣,帶些嬰兒肥,但從眼神裏可以看得出是個伶俐的丫頭。

在虛閣的第一晚,裴語衾睡得不安穩。

以往入睡,娘親陪伴在旁,可如今,癡人說夢。並不僅僅如此,她還有一絲不安,隱隱約約會發生些什麼……

翌日,裴語衾仍睡眼惺忪,太後領著幾個老婢女前往虛閣。

裴語衾分明看見太後銳利的眼神。理性告訴天生聰慧的她:在劫難逃了。

纏足。

裴語衾低頭凝視自己白皙的雙腳,它們在生長,尚未定形,難道……就這樣……

老婢女呈上錦帛,太後開口了……

“開始吧。”

“老奴無禮了。”

裴語衾本能地往後退去,縮在牆角,極力想逃避纏足的事實。她噙著淚哀求太後。

“隻是一時之苦,纏足成功後,你必定是最最出色的舞者。”

她知道表麵勸慰的話代表著不容反抗的命令。

“太後……我求你,不要……我不……要……”再多的哀求,隻是讓婢子的手抓得更緊,簡直無法呼吸了……

那雙健康的雙足,能使裴語衾自由跳躍的雙足被錦帛硬生生地纏上,一圈又一圈,嚴嚴實實。眼淚不受控製地滂沱而下,疼痛讓她張不開雙眼。恐怕那是她一生無法忘懷的切膚之痛。終於,她無力掙紮,昏睡了過去。

往後幾天,裴語衾一直發呆,除了發呆還是發呆。

帛帶拆下後,起初難以控製平衡,但不出數日,裴語衾的舞步已變得似以前一樣靈活。太後看著她翩翩起舞,臉上寫滿了得意。

“衾兒,往後你生辰五月廿二許你父母探望,平日隻能在長樂宮,要什麼直接吩咐婢子,不許出長樂宮門,你隻需專心練舞,在你及笄之日一展風采。”

“是,衾兒遵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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